会又开了一阵,大家都发了言,几个领导都讲了话。最后由玉璧重申了整军的计划和纪律,并派范永安去接管苏连清的队伍。同志们个个都很高兴地离开了会场。
这些天,营山传来消息,说李家钰、罗泽洲两支军阀队伍进犯仪陇、巴中,杨森耐不住了,又向红军发起进攻,在巴河的兰草渡被红军打得落花流水,一个团长一个营长当场被打死,四个混成旅官兵伤亡了一千多人。大家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跳起来,都说这下好了,一定要调我们上前线了,我们快和红军会师了。各支队伍的领导人,成天忙于开会,发军装,准备干粮,打草鞋。各个营房都严密封锁了营门,盘查进出人员,不准走漏风声,以免节外生枝。
一天深夜,我突然被守卫在门外的李仲生叫醒,叫我赶快去团部开紧急会议。我穿上衣服赶到团部,见各路干部都神情紧张,互相打听出了什么事,是不是队伍要开拔了。过了一会儿,玉璧和老刘政委来了,玉璧往桌子旁一站,说:“现在要告诉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我们看守苏连清的卫兵也叛变了,已经在昨晚同苏连清一道投到杨汉印那里去了。刚才叶济派人来说,杨汉印已经急电杨森正在调兵,准备要对我们来个突然袭击,按照苏连清提供的名单,逮捕主要领导人和共产党员,然后强行改编我们的队伍,开到前线去打红军。叶济很惶恐,叫我们马上撤退,不然,他也无能为力了。
同志们,我们不能拖延了,大家准备赶快行动吧。“
大家都愣了,你看我,我看你,半天开不了腔。一个人说:“未必我们就这样撤退了?不跟红军会师了?”马上就有人说:“就是嘛,现在广安城内外都是我们的人,连城内治安都是我们在管,杨汉印那点人,怕他个屌!”又有人大声说:“现在就敢冲进他的公馆,把印瞎子一窝窝端了,然后押着他作人质,开动我们全部人马,杀出一条血路去跟红军会师!这里到营山,才多少点路……”
大家闹麻了。老刘政委生气了,说:“你们咋个像细娃样,想得这么简单。大家睁开眼睛好生看看,这是在哪里?在广安,在杨森的军部,在敌人的心窝子里!现在,杨森的队伍在渠县,刘湘的队伍在长寿,王陵基的队伍在邻水、大竹、开江、万县,都在我们周围,我们即使把广安占了,能守得住吗?我们要突破敌人这么强大的后方部队,容易吗?当然,也不全怪同志们,有些情况没给大家传达。前不久,徐向前徐总指挥开会决定,红军将很快集中主力,先突破下川东万县一带,封锁长江咽喉,这边的防地要退缩。我们即使杀出血路,赶到通南巴,也赶不上红军了。那时候,我们又怎么办?”有人站出来,说:“红军就这样把我们甩了?不要我们了?哪有这样不讲义气的老大哥?!”
玉璧往桌上一拍巴掌:“不准乱说!今天传达的这个精神,我们作指挥员的首先要理解。红军打这么大一场战争,当然要有大的谋划,图的还不是解放全四川,解放全中国?!又不是打败仗。会师嘛,总会有机会的,红军还在四川嘛,再说总不能把所有的军事秘密都透给大家。现在情况这么紧急,大家要赶快回去动员部队做准备,刚才那种牢骚,决不能带下去传播。”说完,就布置了撤退方案。
天已经亮了,我回到团部,忙着派人上街清查,办理对老百姓的赊欠和未了手续,自己抽空到徐家豆腐房去拿洗的衣服。徐老头徐大娘听说我们要走,眼泪婆娑地只是摇头叹气。徐大妹拉着我,非要和我一道走。我说:“夏林一时还不会走,你们的亲事快点了结,结了亲才好在一起,免得别人有话说,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说完就告了别。
大妹一直送我回团部。团部门前围着许多老百姓,一些小伙子跟着我们就进了队伍,不回去了。有些老头子、老婆婆提着鸡蛋挂面之类的来送行,还把红绫搭在我们的身上。有的拿着鞭炮要放,我们怕把敌人惊动了,劝了好半天。可是我们才出场口,后面就噼噼叭叭地放了起来,一直放了两里多路才停。
队伍按着事先的计划分散了,夏林、唐俊清、陈伯斋带了一部分人扎在代市场一带,刁仁义的人依然扯回武胜,唐虚谷把队伍撤回渠县,我带了一部分人回长生寨。
眼看就要成功的这么大一件事情,却因为内部的几个败类而功亏一篑,大家心里都憋气得很。玉璧成天阴着脸忙这忙那的,连梦里也在叹气。我心里明白,眼下不但借路去和红军会合不可能,要等红军的主力队伍再从万县杀回川北也不现实,而最危险的是我们这些年来苦心经营起来的这支队伍,却很可能被抽出手来的军阀队伍反手围住,成为瓮中之鳖。眼下的局势严峻得很呢,也不知道上面有什么安排没有。
这天吃过晚饭,玉璧破例没有出去,闷坐在床边,不说话。
我说:“你今天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玉璧点点头,对我说:“这次撤退后,要和红军会师就不容易了,我们今后要做长期打算。组织上做了研究,决定派你到重庆去建立军需物资的供应站。重庆有雷忠厚和李荣义,通过他们与刘湘、范绍增的关系,派人打入敌人的部队,了解刘湘与蒋介石勾结的情况,设法策动刘湘的下级军官。还要多找些购买枪弹的门路,以保证今后枪弹的供应,同时决定徐清浦也住在重庆,和你共同负责。”
我想了一下,说:“你呢?”
玉璧笑笑,看了我一眼说:“怎么?还想把我也带上啊?”
我看他笑的时候,很吃力,一脸憔悴的样子,真叫人心疼,就叹了口气,说:“我又不是小媳妇,怎么会处处都想跟着你。只是我在你身边你都累成这样,我要走了,谁来管你啊?”
玉璧伸出手来,为我拂去脸上的一络头发,看着我说:“我又不是纸糊的,男人家嘛,再说也比你们女人家经得累。我倒是不放心你。你看你,当初嫁给我的时候如花似玉的,现在什么病都有了,又要担心两个孩子,要是真有个什么闪失,叫我哪里再去找这么能干的夫人啊?”
我一听,不高兴了,说:“搞了半天,你是叫我去重庆享福啊?我不去。”
玉璧说:“享福?怎么会是享福?为这么大的一支队伍建军需站,我还担心你拿不下来呢。再说,你以为我就舍得你走?不说别的,就时常听听人家夸夸我的夫人,心里也舒服嘛。”
这个人,别看在人前怪老实的,一句话没出口就脸红,一关上门这张嘴就没个正经的。我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扬起巴掌就给了他一下……
正在打闹,就听见有人敲门。我连忙站起来去把门打开,一看却是老刘政委来了,看看我们俩,笑着说:“怎么样,玉璧都给你说过了吧?有意见吗?”
玉璧看了我一眼,说:“她不想去。”
我说:“他乱说!我没有意见,服从组织分配。”老刘政委坐下来,接着说:“玉屏,这工作担子重,也很艰苦,又是在敌人心窝里作隐蔽的斗争,好在你已经有些经验,可是也不能疏忽大意啊!俗话说:久走夜路,总要撞回鬼,撞到了,脑壳要下地哟。”
我笑笑说:“怕什么,对敌人来说,我也是个鬼嘛。”大家都笑起来。老刘政委点火烧烟,停了一下又说:“还有一个任务,也要你坚决完成。”
我说:“你说嘛,不管再大困难,只要是你说的,就没得问题。”
刘政委说:“困难倒不大,在你有没有信心。这几年来,你太辛苦了。特别是最近这段时间,刚从监里出来,就当支队长带兵,又处理这么多矛盾,更见操劳过度。虽然你从来没叫过苦,可是玉璧和夏林他们都对我说,你晚上失眠,吃不得饭,心口痛的病经常发作,也确实比过去瘦多了。干革命是一辈子的事啊!身体拖垮了怎么行?我们决定你到重庆,也要你一定把病治好,注意休养,不能过分操劳。”
我听了,看看玉璧。他转过头去,悄悄叹了口气。我晓得,他一直心疼我,当初我当支队长,他就不同意,一是想避嫌,二是我刚从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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