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麦笑道:“既然我们同保一人,应是算作同僚才对,我与你林家并无纠葛,怎地就碍了你们的眼?”
林敏慎默默看阿麦片刻,忽地叹了口气,答道:“他若事成,则柔当为他皇后。”
阿麦听他说出则柔名字,不由也忆起翠山之上那个温柔娴雅的女子,当下便说道:“则柔小姐当得起。”
此言一出,林敏慎却是一愣。
阿麦聪慧,又怎么会不知他心中所想,淡淡笑了笑,说道:“若是为了这个,你们实不用杀我,阿麦只是阿麦,麦田之中粗长之物,和则柔小姐大不相同。阿麦志不在此,否则也不会重返江北了。”
林敏慎听得心意稍动,手上的剑却未放松。
阿麦伸出两指夹住剑尖,缓缓移开自己喉间,口中却问道:“此次泰兴议和是林相之意?”
林敏慎心中更觉意外,不由问道:“如何讲?”
阿麦笑道:“若要议和,必要消减江北军才可,这等叛国之事自然要最信任之人来做,于是便有了草包一般的林公子从军一场戏,然后便是卫兴大败,江北军两年经营毁于一旦。”
林敏慎却道:“此言差矣,若是江北军势盛,北漠惧之,岂不是更利于议和?”
阿麦反问道:“若是江北军势盛,朝中主战派大臣又怎会甘愿议和?只有江北军大败,断了他们的念想,这才能促成议和之事。”
林敏慎笑了,低声说道:“阿麦,你果真聪明,不过有一点你却是猜错了,议和却不是家父之意,而是……长公主之意。”
阿麦闻言身体一僵,林敏慎看出,又低声问道:“你可是在想,这样的事情他是否也知道呢?”
阿麦被林敏慎猜中心思,却不愿承认,只冷冷答道:“错了,我只是在想,用几万将士的性命换这个丧权辱国的议和,长公主脑子被猪啃过吗?”
林敏慎听得脸色一黯,过了片刻说道:“阿麦,你不曾争过那个位子,所以,你不懂,江北军大将军虽换做了卫兴,可皇上却忌惮他在江北军中的威望,所以,江北军一日不除,皇上对他的戒心都不会除。”
阿麦冷笑不语。
林敏慎又看阿麦两眼,低声说道:“其实我极欣赏你的才情,实不忍心杀你,你若答应就此离去,再不见他一面,我便放你走。”
阿麦嗤笑一声,说道:“我这人是出了名的言而无信,你倒是也敢信我。”
林敏慎不语,只默默地看着阿麦。
阿麦与他对视片刻,突然弯唇讥诮一笑,对身前的剑尖视而不见,抬脚直接进屋。林敏慎稍怔,随即也笑了,提着剑赶了上去,在后追问道:“你怎知我不会杀你?”
阿麦冷哼一声,答道:“要杀早便杀了,哪来这么多废话与我说!”她在屋中四处找寻张士强,林敏慎见她已翻到床帐处,出言提醒:“在床下。”阿麦一怔,立即蹲下身往床下看去,果见黑暗之中模糊有个人形,忙伸手去拉。
林敏慎跟在她身后,又追问道:“若是我这人心善,不愿你做个糊涂鬼呢?”
阿麦费力地将捆得粽子一般的张士强从床下拉出,口中没好气地说道:“既是都做了鬼,糊不糊涂又有何用!”
张士强神智尚清,苦于嘴里被塞了个严实,半点声响也无法发出,只瞪大了双目怒视林敏慎。林敏慎却是笑笑,说道:“你莫要瞪我,我没将你敲昏过去,已是看在你家将军面上手下留情了。”
阿麦见张士强身上绳索捆得结实,干脆拔刀将他身上绳索一刀割断。张士强挣出双手来,一把将自己口中布团拽下,怒声道:“他使计诈我!”
原来自阿麦走后,张士强哪里敢睡,只黑着灯守在屋中等候,谁知过了没一会便来了人。因阿麦走时为图方便特意嘱咐他别关院门,林敏慎进来得便也顺当,直接推院门而入来拍房门。张士强记得阿麦交代,只推说阿麦饮醉了酒睡下了,不管什么事都等明日再说。那房外林敏慎也不纠缠,只关切地问了几句便走。张士强心中刚定,忽听得林敏慎在院中急声叫道“麦将军!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身的血?”张士强一个没沉住气,就打开了房门,等再想关已是不及。
林敏慎听张士强怒斥他,脸上笑得更是得意,只摇头晃脑地说道:“兵不厌诈,此招可是从你家将军身上现学现卖的。”
阿麦不理会他二人之间的口舌之争,只冷了脸,问林敏慎道:“林参军深夜造访,舞刀弄剑的,难道就是为了和我一个侍卫磨嘴皮来的?”
林敏慎笑道:“不如此,你怎会与我说这许多的话?”
阿麦气得无语,干脆也不理他,见外面天色渐亮,回身吩咐张士强出去打水清洗。林敏慎等张士强出去,这才又肃了容说道:“阿麦,我只要你一个承诺,他日不管怎样,你都不会留在他身旁。”
阿麦想了一想,心中突然通透,回身看林敏慎,问道:“你今夜前来吓我,是背了林相私自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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