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晋铭颤抖地摸到玻璃,摸到一手的血,耳边听见她微弱地笑着说,“炭诳谝找回霖霖,叫她乖一些,不要哭……告诉她我回茗谷去了,我回去……”
“没什么茗谷!我不许你回去!”他骤然怒了,语声喑哑如沙砾磨过,字字颤抖,全然不是平日的温润,一双手臂死死抱着她,恨声道,“沈念卿,你若敢死去,我就将你挫骨扬灰,让你永远回不了茗谷!”
她在他臂弯里一颤。
“什么云漪,什么念卿,我不管,你少拿这些话来哄我……往后你要念着谁,你姓沈还是姓霍,我再也不管,统统不管……只要你活着,我也活着,你还是你的霍夫人,你还是你自己,不用改变甚么,不用嫁给我,只要让我陪着你,我们一起走,一起老……”他惨然而笑,“沈念卿,你不是总说亏欠我么?那好,就用时间来赔我,拿你的下半辈子赔给我,让我自私一回,死在你前头,好不好?”
她软软侧过头,倚在他臂弯,泪水湿透他衣襟。
“好不好?”他低了头,哀哀问她。
她说不出话来,仰面望了他良久,艰难颔首。
他滚烫颤抖的唇落在她冰凉的唇上,吮到苦咸的泪,却不知是她的还是自己的。
第二十五章
【1999。5重庆桃苑路一号】
电视屏幕上一片雪花点点,图像又不清楚了,蔡伯嘟哝着弯腰拍了拍老掉牙的电视机,还没直起身就听栓在外面的狗汪汪叫起来。平时这狗懒得很,没有生人来,打也打不叫。
蔡伯探头从窗户望下去,一辆出租车正从斜坡路口掉头离开,还真是有人来了。
楼下铁门链锁的响动应证了这一点,蔡伯踩着吱嘎作响的旧楼梯走下去,扬声问,“谁啊?”
没有人回应。
蔡伯走近大铁门,看见一个年轻人站在外边,仰头看着门柱,手插在牛仔裤兜里,看得太入神,直到听他又问了一声,才回过头来。
“请问,这里是桃苑路一号?”
“门上不是写着吗。”蔡伯一指门柱上锈迹斑斑的牌子,“就是这儿,你找谁?”
“那,以前的薛公馆是不是这里?”
“什么馆?”蔡伯耳背,没听清楚。
年轻人想了想,“我是问,您知道以前住这儿的人家姓什么吗?”
“那可不知道,这里住过的人家多了,我哪知道都姓什么。”蔡伯摸着刚剃光的头顶,“甭管你找哪家的,都没有了,前年就搬迁了,就剩下我一个看门的。”
“我不是问前年,我是问五十年前,住这里的是不是姓薛的人家,或者姓沈的。”
隔着一扇铁门,正要转身的蔡伯闻声掉头,瞪眼看着门外的年轻人,“怎么,你也是来问五十年前住这里的薛家?”
启安如释重负。
果然是这里,听上去,在他之前,有人已经来问过了。
除了他,除了她,还有谁会寻来这里,寻访一个早已被遗忘的姓氏。
不过区区五十年,薛公馆的名字早已淹没,生锈的白铁皮门牌上刷过蓝漆,只写着普普通通的门牌号数。
启安笑了,对蔡伯眨了眨眼,“难道有很多人来问过您?”
铁门锁链哗啦一声,蔡伯开了门,狐疑打量他,嘟哝道,“很多人倒没有,这地方已经一两年没人来过问了,说要拆迁又拖着不动,昨天刚有个女娃子来过,今天又来一个,你们搞什么名堂,这地方到底还拆不拆了?”
跟在蔡伯身后的大黑狗围着启安嗅来嗅去,仿佛对他很感兴趣。
启安弯下身子,拍了拍大黑狗的脑袋,却是答非所问,“老伯,你在这里看门有多久了?”
蔡伯想了想,“两三年吧。”
启安仰起头,“那你怎么知道五十年前这里的主人姓薛呢,是昨天那个女孩告诉你的?”
蔡伯含糊哼了声,没有搭理,目光越发狐疑,“你问这个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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