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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第2页)

“你是霍仲亨的儿子,纵然逃过天涯海角也改变不了这事实。无论你做错做对,仲亨与我都将与你一起承担,无论你承不承认,我们终究是一家人。”

她望住他,目光温暖,“所谓家人,便是祸福同当。”

哪怕没有血浓于水,仍有福祸与共,她与他终是割不断的至亲。

“如果您当我是家人,就听我这一次,不要停车,不要管我这点小伤!”霍子谦缓缓抬起头来,望定念卿,“眼下处境并不安全,夫人,请您尽快赶到父亲身边去!”

念卿怔住,几疑自己听错。

当日他被他父亲抽得死去活来,也不肯改口叫她一声“夫人”,认定霍夫人只能有一个,只能是他的生身之母。

这是他生母临终的遗愿,也是那位夫人隐忍一生,满腔幽怨的最后宣泄——霍夫人只能有一个。她要世人知道,她坚守一生换来的名分,谁也不能抢去。

在她死后,她要霍仲亨只能娶妾,不得续弦,任何女子都不能取代她正室的位置。

当日子谦冷冷地站在他父亲面前,向他父亲道喜,又向念卿道喜。

他说,姨娘大喜,子谦向姨娘道贺。

回应他的是霍仲亨扬手一记耳光。

随后的婚礼,他拒不出席,并对守候在外的报纸记者说,霍家不承认这门婚事。

新婚次日清晨,他带着他生母的遗像来到新房外,将遗像供奉在大厅,等待姨娘在正室夫人灵前敬茶。仆佣被他的举动吓得不敢通报,大喜的婚房外面摆了偌大一幅遗像,这已非晦气所能形容。

霍仲亨闻讯从卧房出来,盛怒之下,连睡袍也未及换,迎面一见子谦顿时脸色铁青,二话不说,只叫人拿他的马鞭来。

念卿知道糟糕,忙叫子谦快走,然而霍仲亨已令侍从将大门关了。

那牛筋浸桐油绞成的鞭子执在霍仲亨的手中,纵是烈马也难以抵受,但凡挨过督军手上马鞭的士兵,提起来莫不胆寒。

第一鞭抽下去,子谦跄踉跪倒,鞭梢带起血珠子飒然溅上念卿脸颊。任凭她如何哀求,暴怒的霍仲亨根本不理会任何人,手中马鞭一下狠似一下……子谦咬牙生扛,被抽得蜷缩在地,也不开口求饶。

最终一声摔碎瓷具的脆响,中止了要命的鞭挞,也中止了仲亨的暴怒和子谦的痛苦。

念卿站在元配霍夫人的遗像前,将骨瓷茶壶重重砸向地面,任茶水横流碎瓷乱溅……她却稳稳端一只斟满的茶杯在手里,转身,朝遗像跪下。

举盏齐眉,低头叩拜。

这一跪,成全了元配夫人的遗愿,亦从此自认了妾室的身份。

一路艰难走过来,她所求的不是名分,只是一个平等相待的地位,一份正大光明的情义。

她也不想应践那句“薄命怜卿甘做妾”的谶语,然而终究还是跪了,认了——无论外界将谁称作霍夫人,在那位逝者灵前,在她丈夫和儿子的面前,沈念卿认下了妾室的名分。

“夫人!”

子谦的声音将她从陈年旧事拉回当下。

昏黄灯光照着子谦苍白的脸,紧抿的唇,飞扬的眉,依稀还和当日一样。

但有些东西终于改变,终于和往日不同。

“夫人,你听我这一次,千万不要耽搁。”子谦焦急道,“你知道么,真正的危险不是姓傅的想扣留我们,那是——”他顿住语声,将捂在手底下的伤口亮给她看,“刺杀我的,另有其人!”

念卿目光一凛,勃然变了脸色,“这不是追兵所伤?那又是谁伤你?”

子谦摇头,“我不知道刺客是谁主使,只知除了傅家,必定还有人想对你我暗下杀手。”

霍子谦参与学生运动被逮捕一事,是傅家用以要挟霍仲亨的把柄,也是傅霍两家都极力掩盖的秘密。除了彼此,按理再不会有第三方知道霍子谦在傅家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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