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知的眼神定在谢兰胥与常人无异的双腿上。
那灵巧,那有力——哪像一个下身风瘫的人?
她还沉浸在震惊之中,谢兰胥已经身体灵活地攀附着倾斜的石壁慢慢往上爬去。
大难当头,所有疑问都可以放后。
荔知连忙跟着向上爬去。
掺杂着黄土和碎石的黄水倾盆而来,荔知抿紧嘴唇,时不时偏头躲避飞来的水花。她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双手双脚上,只要一个疏忽没站住,等待她的就是粉身碎骨。
不知不觉,她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
他们坠落下来的地方就在约三十丈外的斜上方,有更多的黄水在上方另一处倾斜处形成了小瀑布,声势浩大地冲向谷底。
土黄色的水花飞溅,冲刷过的石壁滑溜溜的,两个人在攀爬过程中都拧紧了眉头,绷紧了每一根神经。
好不容易,荔知的右手搭上了小路,她一个用力,狼狈地撑着滚了上去。终于回到了他们摔下来的地方。
谢兰胥在不远处坐着,也不管泡在黄水里的衣袖了,苍白着脸一动不动,胸脯急剧地起伏着。
头上的落石渐渐停止,黄色的水流也减弱了,前方的小瀑布肉眼可见地变瘦。
在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后,天地间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只有面前的一片狼藉印证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现在怎么办?”荔知问。
“他们走得比我们慢,追上去。”
谢兰胥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哪有什么风瘫的影子?
荔知跟了上去,一边用袖子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擦拭脸上的泥点。刚刚的死里逃生太过惊险,到现在她仍心跳如擂。
两人沿着小路往前,追寻着泥泞路上的足迹。
小路蜿蜒下降,太阳下山的时候,两人终于走到谷底。
谢兰胥看了眼昏暗的天际,提议找个山洞凑合过夜。两人分头找了一会,荔知空手而归,幸运的是谢兰胥找到了可以过夜的山洞。
她跟着谢兰胥去到那里,才发现与其说是山洞,不如说是一个凹陷进去的山壁,不过再怎么说,也是一个避风的地方。
附近都是树林,不缺柴火。
火堆很快燃了起来。
荔知知道钻木取火和怎么辨别火石,但她很好奇谢兰胥竟然对钻木取火也十分熟悉,似乎做这样的事并非初次。
火堆燃起来后,两人各占一边,背对着彼此,将湿透的衣裳脱下来烘烤。
此时此刻,终于有了聊天的机会。
荔知问出克制许久的疑问:
“殿下的腿,是什么时候好的?”
身后并未传来谢兰胥的回答,因此荔知立即猜到另一种可能。
“殿下从一开始就没有风瘫。”她用笃定的口吻道。
谢兰胥的沉默验证了她的猜想,荔知并未感到生气,她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她亲眼见到那根银针深深刺入谢兰胥的膝盖附近,他怎么做到一声不吭,甚至面部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难道那山野大夫也是他的同伙?
荔知马上推翻了这个可能。
“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荔知问。
“风瘫之后,我们还遇到过绑架和截杀吗?”谢兰胥反问。
“……没有。”
“一个健全的皇孙会让很多人感到威胁,但一个风瘫的皇孙就未必了。”谢兰胥讽刺道。
荔知能够理解他的做法,她也不会去问为什么要瞒着她这样的愚蠢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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