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校尉……”
少女轻声呼唤,很久很久,殷武才有了反应。嗫嚅干裂嘴唇,缓缓睁开眼,当视线渐渐聚焦,看清那张噩梦般的脸。惨遭刑戮的臣子立刻激动起来。怒目圆睁,恨不得立刻吃了她。
“妖孽……”
红夜抱过他的头,不让他说话,将颈上红珠塞进他嘴里,在耳边低声道:“殷校尉,别出声,我知道我欠了你,所以才要来还你!不要挣扎,含着珠子,你很快就能好起来。”
好起来?他惨遭刑戮,武功尽废!断了手脚筋脉,甚至被剥夺做男人的尊严,他已经因她所害成了彻头彻尾的废人,却到这时跑来对他说会好起来?
殷武难忍情绪之激动,但少女就是死死抱着他的头,不容他吐出红珠。她还想干什么?她到底……
红珠入口,他挣扎的身形渐渐平静下来。一切的愤怒激动都因这一刻不可思议的感触而消弭,好清凉,好舒服!红珠含在嘴里,干如火烧的喉咙立刻感觉到一股难得的清凉畅快。满身惨不忍睹的伤口也奇迹般的不再疼了。
红夜背对牢门,就这样紧紧抱住他。红珠在口,殷武惊讶的发现竟能听到少女的心声。
“对不起,殷校尉,我没想害你。只是有人告诉我,你同情我,会帮我逃出牢笼。那天晚上刘公公对我说,你让他代为传话,约定北阙宫门,你送我走……”
殷武心头一震,刘公公……
少女又在心头说:“虽然害你受了这么悲惨的折磨,但是不用担心。这颗珠子会帮你疗伤,无论多严重,都能完好如初。相信我,你能变回从前的你,就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殷武越听越惊奇,靠在少女柔软的胸膛,竟不由得心中一荡。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来到这里,皇帝知道吗?如果知道了会怎样?
红夜闭上眼睛,他清晰感觉到少女心中泣血的悲伤。
“殷校尉,等伤好之后,就想办法逃出去吧。听很多人说过你武艺高强,如果是你,应该有办法办到对不对?走吧,如果有能力就赶快远远的逃开,逃离皇宫,逃离龙安城,这里……实在是个太可怕的地方,凡被困于此的人,注定劫数难逃……”
殷武听着听着,心头泛起一丝酸楚,她是真心想逃离这个地方对吗?她恨透了皇帝,恨透了皇宫,人人都说她是妖孽,可是……到如今仔细去回忆,却何曾听她说过任何一个人的坏话,何曾对皇帝进过任何一句谗言?即使对自己,听她的心声,难道……也仅仅是实话实说?那么,皇帝所犯下的一切血腥杀孽又是谁之过?她背负的罪名又到底为什么?
“殷校尉,还记得当初在龙泉瀑布吗?你实在不该拦我,我并非想要自杀,而只是想回家而已。赶在冰封前跳进瀑布,我就可以回家了。如果那时能走,或许,这一切的血腥悲剧都不会发生……”
殷武瞪大眼睛,龙泉?!忍不住回忆当时情景……是,他想起来了,及时拦回少女,她激动到失态的厮打哭喊,她说……放开我,让我离了这里,我要回家!而不是放开我,让我去死……
他越想越震惊,从瀑布回家?!如果她不是疯了在说胡话,那……就未免太匪夷所思!她到底是谁?
少女无法回答,悲凉心境中,只能为他哼起曾在梦中听过的歌。
菩提灭谛劫,三界因果缘。问天我君何在?龙潭正赴刑渊。哪知荒山千丈落,醒来已喝孟婆。自此心若迷途游魂客,身似江海不系舟。仙又如何?人又如何?纵是神王亦尝苦,镜前泪思亲骨,惟盼女儿不哭……
极美的歌声回荡地牢,如同婴儿的眠曲,就像靠在母亲怀中一样安详。听着听着,他就不由自主闭上眼睛,偎贴在少女胸膛,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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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开眼时,少女已不在。殷武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坐起身,揉一揉略显昏沉的头。嗯……等等,坐起来?抬起手?!他这才蓦然一惊,等终于反应过来,几乎是神经质的在全身上下摸索。伤口……纵然身上干涸的血迹依旧肮脏,但满身伤痛赫然已痊愈!肩头的血窟窿……没有了,手脚的筋脉……重新贯通了,还有那份男人的骄傲……霎那间,殷武瞠目结舌只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精神体力一夕之间恢复如常,气运丹田试内息,天哪!这是真的吗?一朝尽废的内功,非但全都回来了,甚至气息窜流任督二脉,深厚更胜从前!
殷武胸膛起伏,看着自己,这……真的不是做梦?他又得以重生?又有了机会可以续写未来?!肩头滑落一袭披风,显然是少女留下的,他拿在手里,就这样久久的看着,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哭。
努力回忆她最后留下的心声:逃出去,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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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甘露殿,红夜依旧做着皇帝的傀儡。她在等,等过两天,终于等来天牢慌张传报:“重犯殷武,越狱潜逃,不知所踪……”
燕献帝勃然大怒,这怎么可能?殷武受刑已成废人,若能逃走必有帮凶!查!皇帝当即下令,通缉逃犯,彻查因果!
查?还有什么好查的呢?禁卫军已是他身边最后的保护,可是他……却亲手将这份信赖和依靠撕得粉碎!将一个长官打入深渊,实际上,却是丢弃了多少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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