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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第2页)

科林已经接替帕明德,在向凯解释丛地的历史。凯不停地点着头,实际上觉得很乏味,心神早就飞到十万八千里外了。

看到眼前的年轻美女如此专心地倾听自己说的每个字,科林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自从读了网站上那个可怕的帖子(现在已经删除了)之后,他还没有像今晚这样感觉冷静过。凌晨担心的那些灾难一个也没有发生。他没有被解雇。没有愤怒的群众守候在他家前门。没有人在议会网站,或网络上任何地方(他用谷歌搜索了好几次)要求逮捕或是监禁他。

肥仔再次走过敞开的门前,他正在往嘴里舀酸奶。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神对上了科林的。科林立刻就忘了自己在说什么。

“……还有……噢,是的,一言以蔽之就是这样。”就这样,他无力地结束了发言。他朝特莎看去,想得到她的鼓励,他的妻子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科林觉得有些受伤,他本以为,在那个悲惨而无眠的夜晚之后,特莎会很高兴看到他感觉好多了,能更好地控制自己。虽然恐惧的浪潮还在他胃里一阵阵翻滚,但同样的受害者和替罪羊帕明德近在咫尺,那位漂亮的社工又给予了他饱含同情的关注,科林得到了很大的安慰。

与凯不同,特莎一直认真地听着科林说的每一句话,关于丛地有权留在帕格镇。在她看来,科林的话没有丝毫说服力。科林想去相信巴里相信的;他想打败莫里森家,也只是因为那是巴里想要的。科林并不喜欢克里斯塔尔·威登,但巴里喜欢她,所以他就会觉得那女孩一定有他没有看出来的优点。特莎知道,自己的丈夫是自大与自卑、坚定信念与强烈不安全感的奇特综合体。

他们全都在自欺欺人,特莎想。她观望着其他三个人都凑在一起看帕明德从凯的资料中抽出的一张图标。他们认为凭几张数据就能扳倒六十年的愤怒和憎恨。可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是巴里。巴里就是他们所提理论的活生生的例证:他就是进步的化身;通过教育,从贫穷到富裕,从无助和仰人鼻息到为社会贡献价值。难道他们都看不出来,跟死去的那个人比起来,他们是多么没有希望吗?

“人们绝对是对莫里森家企图操控一切越来越不满。”科林说。

“我真的认为,”凯说,“读过这份材料之后,他们就无法再假装戒毒所并没有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了。”

“在议会里,不是所有的人都忘记了巴里。”说话时,帕明德的声音有些发抖。

特莎突然意识到自己油乎乎的手指正徒劳地摸索着空气。在其他人谈话的时候,她已经一个人把整碗薯片都吃光了。

7

这是一个晴朗而温暖的上午。随着午餐时间的临近,温特登综合中学的计算机房变得闷热起来,阳光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窗,在蒙尘的显示器上投下恼人的光斑。尽管旁边没有肥仔或盖亚让他分神,安德鲁·普莱斯还是无法集中注意力。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昨晚偷听到的父母间的对话。

他们在很认真地讨论搬到雷丁去,鲁思的妹妹和妹夫住在那里。安德鲁站在又黑又小的门厅里,耳朵凑向打开的厨房门,悄悄地听事情的来龙去脉:貌似是姨夫给了西蒙一份工作,或是可能给他一份工作。安德鲁和保罗几乎不认识那位姨夫,因为西蒙特别不喜欢他的连襟。

“钱比这儿少。”西蒙说。

“不一定啊。他又没说——”

“肯定的。而且住在那边各方面花销都更大。”

鲁思嘀咕了一句什么,不置可否。安德鲁躲在门厅,几乎不敢呼吸。仅从母亲没有赶快附和西蒙的观点来看,她是想搬走的。

安德鲁无法想象自己的父母住在山顶小屋之外的别的房子里,也无法想象他们在帕格镇以外的别的背景下生活。他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会永远待在这里。他,安德鲁,有朝一日会去伦敦,但西蒙和鲁思会像树一样扎根在这里,直到生命的终结。

他蹑手蹑脚地上了楼,回到自己的卧室,凝视着窗外帕格镇星星点点的灯光,这个小镇被包裹在山间深沉的黑暗中。他感觉就像从来没有看过此情此景一般。那边的某处,肥仔正在他的阁楼卧室里抽烟,很可能同时看着电脑上的黄片。盖亚也在那边,专心地进行着女孩们的种种神秘仪式。安德鲁突然想到,盖亚也曾经历过这些:她也是被从自己熟悉的地方连根拔起,移栽到另一个陌生的环境。最终,他们有了一些相似的深刻感受,他的离开,让他终于与她有了共同之处,这是一份夹杂了忧伤的喜悦。

但她的移位并不是自找的。之前,在一种局促的不安中,他拿起手机给肥仔发了条短信:西饼在雷丁找到了工作,可能会去。

肥仔尚未回复。今天一上午,安德鲁都没有看见他,他们没有选同样的课。之前的两个周末也没见肥仔,因为他都在铜壶咖啡馆干活。最近,他们之间最长的谈话,是关于肥仔在议会网站上发了关于鸽笼子的帖子。

“我觉得特莎怀疑到我了,”肥仔漫不经心地对安德鲁说,“她总用一副知道内情的表情看着我。”

“那你准备怎么说?”安德鲁吓坏了。

他知道肥仔追求光荣和赞扬,也知道肥仔渴望将真相作为武器,但他不确定他的朋友是否明白绝对不能暴露他自己在“巴里·菲尔布拉泽的鬼魂”实践中担当的核心角色。向肥仔解释有西蒙这样一个爸爸到底意味着什么从来就不容易,而且,不知怎么的,现在越来越难向肥仔解释任何事情了。

计算机老师走出视线后,安德鲁在网上搜索了雷丁。与帕格镇比起来,雷丁很大,每年都会有音乐节,离伦敦只有四十英里。他琢磨着,或许他可以周末乘火车去首都,就像他现在坐公共汽车去亚维尔一样。然后,整件事似乎还是很不真实:帕格镇是他唯一知道的地方,他仍然无法想象他们一家存在于别的任何地方。

午饭时间,安德鲁径直走出学校,希望能找到肥仔。刚走到看不见操场的地方,他就掏出一支烟点上。随意地把打火机塞回口袋时,他高兴地听到了一个女孩的声音,“嗨”。是盖亚和苏克文达赶了上来。

“你们好。”他说着挥手把烟雾扇开,不让它飞到盖亚漂亮的脸上。

这些日子以来,三个少年间有了别人没有的某种东西。咖啡馆里的两个周末在他们之间培养出了一条脆弱的纽带。他们都知道了霍华德的口头禅,也共同忍受了莫琳令人作呕的对他们家庭生活的打探;他们一起嘲笑她那条过短的女招待制服裙上方皱巴巴的膝盖,也像来到陌生土地上的小贩一般,相互交换着零星的信息。正是通过这样的交换,女孩们知道安德鲁的父亲被解雇了,安德鲁和苏克文达知道盖亚打工是为了攒钱买一张回哈克尼的火车票,而他和盖亚知道苏克文达的妈妈讨厌她为霍华德·莫里森工作。

“你那位肥仔朋友呢?”三个人终于步伐一致时,盖亚问。

“不知道,”安德鲁说,“今天还没见到他。”

“也不是什么损失。”盖亚说,“你一天要抽多少根烟?”

“没有数。”安德鲁很高兴盖亚表达了对他的兴趣,“你想来一根吗?”

“不,”盖亚说,“我不喜欢抽烟。”

他立刻想到,不知她的不喜欢是不是也包括讨厌吻抽烟的人。学校舞会时,他把舌头伸进尼安·菲尔布拉泽嘴里时,对方倒是没有丝毫意见。

“马尔科不抽烟吗?”苏克文达问。

“不抽,他一直都要训练。”盖亚回答。

安德鲁终于差不多适应了马尔科·德·卢卡的存在。毕竟,盖亚的护花使者不在帕格镇是件好事。她“脸谱”主页上的合照已经随着安德鲁对那些照片的熟悉而慢慢失去了杀伤力。他认为她和马尔科彼此的留言越来越少、越来越生疏并不是自己的臆想。他不知道电话或电邮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敢肯定,当马尔科的名字被提起时,盖亚变得有些沮丧。

“哦,他来了。”盖亚说。

来的并不是英俊的马尔科,而是肥仔,正站在报刊亭的外面跟戴恩·塔利说话。

苏克文达猛地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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