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壕里,程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惨死,霎时痛彻心扉,大叫一声:“清妍!”不顾一切地提刀冲出了战壕。白少琛也是悲愤难禁,抓起大刀跟着跳了出去,大喊:“弟兄们,跟我上!给我杀光这些畜生!”
“杀啊!”
看到鬼子残杀自己无辜的同胞姐妹,官兵们怒火填膺,喊杀着从战壕里跳出来,像猛虎下山一样直扑向刺刀上还兀自滴着中国姑娘的鲜血的鬼子兵们。程刚的目光早已锁定了身上沾着自己恋人鲜血的那个鬼子兵,向疯子一样冲到他面前,使出浑身的力气,挥着大刀向他直砍过去。那个日本兵见他双眼血红,五官扭曲,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动着,简直就像一个庙里出来的凶神,心理上就怯了几分,等他手忙脚乱地挺起刺刀想刺时,程刚的大刀已劈掉了他半边脑袋。满腔仇恨的程刚还不满足,又狠狠给了他一刀,把他的头砍了下来。像程刚一样,官兵们把仇恨和愤怒全部转化成了巨大的力量 ,像一股决堤的洪水冲进了敌群,势不可挡。一时间,中国官兵山呼海啸般的怒骂声、喊杀声、鬼子的惨叫声,响成了一片。面对着中国官兵疯了似的搏杀,鬼子兵们抵挡不住,纷纷掉转身,往山下没命地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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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篇 武汉会战(9)
战斗结束了,程刚扔下血淋淋卷了刃的大刀,找到了卧在草丛里的林清妍。他跪在地上,颤抖着双手把她扶起来,发现她的身上满是被拳打脚踢的青肿和瘀紫,还有皮带抽出的血痕,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他割断捆在她身上的绳子,取出发给他用来防止日军毒气的白毛巾,小心翼翼地擦去她身上的血迹,他的手很轻、很温柔,仿佛怕把她弄痛了。替她擦干净身体,他脱下自己的上衣穿在她的身上,然后将她抱在怀里,把她已经冰凉的脸和他的脸紧紧贴着,他的泪水流到了她的脸上,顺着她惨白的脸颊往下滴落。他们自幼一块儿长大,相知相恋,彼此都爱得很深。为了抗日救国,也为了能和他在一起,她才来到新25师,想不到这一来竟成了永别。他伤心至极,反倒哭不出声音,就那么呆呆地抱着她,不住地流泪。
白少琛擦干净大刀上的血迹,把刀插回背上,想起程刚这时一定悲痛欲绝,自己应该过去安慰一下。他扭头寻找程刚的身影,发现他离自己有10米远,正跪在地上,埋着头,紧紧抱着林清妍的尸体,一动也不动。他走到他身边蹲下,轻声说道:“程刚,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程刚仿佛没听清楚他说的话,抬起头,一双失神的眼睛望了他一眼,又埋下头,说道:“她说过要陪我一辈子,她失言了。”
白少琛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阵心酸,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倒是他自己喃喃地说了一句:“是我自己没用,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真没用,没用。”
“这不是你的错,那种情况下,谁也救不了她。”白少琛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不,”程刚摇了摇头,机械地说道,“我不能哭,她会不高兴的,她说过她喜欢坚强的男人。她说过,人要站着死,不能跪着生,她做到了,她死得很勇敢,像她的性格,你说呢?营长。”
“是。”白少琛很快答了一句,他怕自己会流泪,赶快站起身,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伤感。一抬头,他看到前面仰躺着一具女尸,穿着白底红花的裤子,红色绣花鞋,左胸被刺刀刺穿,鲜血在坡上流出了一条红色的小溪。他走过去,发现她的身材娇小,赤裸的胸部平坦,是个尚未发育完全的女孩子。
“该死的鬼子!肮脏龌龊的东西!”他诅咒着,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她穿上。他的个子高,衣服穿在她的身体上,更显得又长又大,衬托得她像一个小女孩。他是有妹妹的人,见此情景,心里又是难受,又是愤怒。
看到营长这样做,官兵们也纷纷效仿,脱下自己的衣服遮住一具具女尸的上身。孙富贵找到的是一个救护队的女兵,虽然叫不出她的名字,但那张椭圆的脸却很面熟。军队的生活枯燥乏味,他和其他一些士兵一样,总爱有事没事地去找女兵们搭讪,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即使招来一顿臭骂,也觉得浑身舒坦。至于这个女兵,他招来的不是一顿臭骂,而是屁股上狠狠的一针,因为出其不意,痛得他蹦起来,引得女兵们一阵大笑,也成了官兵们的笑柄,所以他对她的印象很深。此刻,她身上伤痕累累,一把折断的刺刀插在她的胸口,脸上还有一条被皮鞭抽得皮开肉绽的裂口,渗出的鲜血已经干在了脸上。他想起她火烈的性格,不知道死前受到过怎样残酷的折磨,不由得怒气勃发,嘴里发出一连串的咒骂。
他脱下衣服,弯下腰,想把她扶起来好替她穿衣服,却发现她的身体还是热的,他心头一喜,忙伸手往她的鼻子下面一探,发现她还在呼吸,急忙看了一下她的伤口,原来是鬼子刺她的时候偏了,刺刀刺在了她的两根肋骨之间,卡断了,但没有生命危险。他用双手夹住刺刀,用力把它拔了出来,鲜血随着往外涌,他赶快拿出急救包替她包扎止血。包扎完,他笨手笨脚地替她穿上衣服,正在扣衣扣的时候,她醒了,看到他,她的眼里涌出了泪水。
第六篇 武汉会战(10)
孙富贵慌了手脚,说道:“我只是给你穿衣服,我没看你,真的,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发誓,我——”
她惨然摇头,她的身体已经不干净了,他就是看了,又有什么要紧:“孙连长,请你扶我起来,好吗?”
他答应了,伸手扶她起来,她突然问道:“你背后是什么?”
他扭头去看,趁此机会,她掏出他腰间的手枪,对准自己左胸开了一枪。孙富贵在她掏枪的时候已经发觉了,他预感到不好,急忙回过头,因为双手还扶着她,他的动作慢了一点,还没来得及伸手抓抢,她那里已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响过,她往后一仰,倒在了他的怀里,胸前的鲜血像泉水一样喷出来,溅了他一身。
官兵们的愤怒到了无可再升的高度,若不是受到了污辱,她肯定不会自杀,对于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失身于敌人更让她难以接受呢。天热,但官兵们心中的烈焰更热,日本人污辱了他们的姐妹,也就是侮辱了他们作为中国男人的尊严,他们绝对不能忍受。白少琛怒喝一声,一刀砍在一棵小树上,竟把它拦腰砍断了。他挥着刀,大喊道:“弟兄们,此仇不报,我们枉为男人!”
“杀光这帮畜生!”
“杀光他们,一个也不要放过!”
就在官兵们群情激奋、一心报仇的时候,山下的松岛因为苦心策划的计谋没有奏效,也在大发脾气。他左右开弓,恶狠狠地给了带队的佐藤少佐两记耳光,骂道:“笨蛋!饭桶!这么多人还打不赢这点###军!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再攻不下来,就不要来见我,自己切腹向天皇谢罪!”
佐藤脚一并,头一点:“哈伊。”
日军开始调整下一轮的攻击,吕德贤此刻也知道一营经过一天多的苦战,伤亡不小,带着二营来到一线阵地,让一营撤到后面休息。听到撤字,程刚急红了脸:“我不撤!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吕德贤瞪着他:“你敢违抗军令?”
白少琛知道程刚已经失去理智了,怕他再说出什么违令的话来,忙拦住他,三言两语跟吕德贤说了日军上次进攻采用的无耻伎俩,也说了林清妍的事情,然后说道:“团长,让我们留下来再战一次,这不是程副营长一个人的仇,是我们一营的仇,一营就这么撤下去,我们将来可没脸见人了。”
一旁的一个排长插嘴说道:“是呀,团长,弟兄们都憋着这股气,等着杀鬼子呢,你可不能让我们撤呀!”
吕德贤看了看他,看了看一脸杀气的程刚,又看了看急切的一营官兵,终于让步了:“好吧,我就让你们参加这次战斗。”
他又对二营长说道:“好好和一营配合,给我狠狠打这帮日本猪!程刚的仇、救护队姐妹们的仇就是我们512团的仇,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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