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今儿这打架双方都忒不上道。死活不肯在屋里打。
那土财主被泼了一盏酒,火往上撞,口里直嚷嚷屋里狭窄较量不得,要出去“理论”。两个小衙内那在京城大部分地界也是敢横着走的人,便是出来玩乐,身边也带着几个人手,加之瞧他那副蠢样子,哪里会怕他?当下就应了,两厢拉扯撕掳着,出了门。往后巷背人地地方去了。
楼里虽有人想看这热闹,但想起这俩小衙内的为人,怕是那老粗要倒霉,还是别往前凑合的好。免得殃及池鱼,还是在楼里搂着美人吃酒比较安全。这般想来,也就没有人跟出去观战了。
钱妈妈在楼上气得直跳脚,又一注横财飞了,便把那跟着伺候的姑娘和特特派去帮腔的丫头都叫上来,狠狠一顿臭骂,要不是现在不到二更,还得让这几个女儿继续做生意。她都想打她们一顿好解气了。
撂了几句狠话,把她们打发下去了,龟公又上了来,头一句话就气得钱妈妈一仰脖儿,他道:“花姐,刚才那员外就一进门时与了三两银子茶果钱。因没点姑娘呢就……就打起来了……然后。陆衙内和李衙内的银子也没结……”
钱妈妈一碟子点心扣到龟公身上,骂道:“王8羔子。老娘养你们做什么的?!你脑子被狗吃了?怎的不拦下要了银子再放人走?!”
点心碟子能有多沉,倒也不疼,只可惜了这身缎子衣裳叫点心蹭地又是渣子又是油,龟公一缩脖,低头瞅着大襟儿倒是心疼,只道:“花姐,这不赖我啊,多暂也没客人这样的都是打完了再出去。这会儿在气头上,要银子也要不来吧……。再说俩小衙内不也是先记账的,您添上一笔也就是了,他哪里敢赖您的……”
钱妈妈兜头啐了一口,骂道:“没用的东西!你那小九九当老娘不知道?怕上前儿去挨打?!我呸,老娘多暂让你白挨打过?!他打你倒好了,老娘不信挤不出他银子来!亏得两家小衙内是先记账的,不然老娘剥了你的皮!!下面可打了什么东西没?”
龟公悄悄蹭下去喷到脸上的唾沫星子,满脸堆笑道:“有,有,踹倒了两张椅子,摔了个海棠红釉梅花壶。”
钱妈妈翻了翻眼睛,道:“就这么点儿?该把方才叫去帮腔的蠢东西都打一顿!越活越回去了,怎的不趁乱多丢些下来!!”
她气了一会儿,又道:“陆衙内精明着呢,怕是添不上什么;好在是李衙内是个含糊地。你一会儿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就拿条汗巾子往后巷去寻寻,要是俩小衙内打尽兴了,就把汗巾子给他们,说姑娘等着呢,给老娘请回来。再看那财大气粗的主儿怎么样没,要是还有气儿,就问他在哪个馆子里住着,着人送他回去,别忘了问他家里人要帐。”
龟公忙陪笑道:“是,是,还是花姐英明。”
钱妈妈白了他一眼,坐下来气鼓鼓的盘算那帐怎么个记法。
钱妈妈阅人无数,事情算得素来精准,可惜也有估量失误的时候,此时万芳楼后巷地场面和她所想相去甚远。
万芳楼后身有条小巷子,因不是主干道,没有街灯,而左右又没有住家,都是商铺的后院,到晚上打烊了,也就没什么灯火。这样的夜晚乌漆抹黑,站到对面也就只能见个粗略的人影,莫说五官看不分明,五指怕也瞧不那么清。
这会儿,巷子深处。地上零乱弃着七八个红底墨字的灯笼,都是被掐了火的,本身无火就显得那红色黯淡,这又落在地上沾满泥污,瞧着越发腌。其中一个还被踩破踏扁。一只泥脚印赫然印在那方方正正地楷书“陆”字上。
再往前,横七竖八躺着几个长随,都是被打昏过去,毫无声息。
而钱妈妈想象中当是尽兴殴人的两个官家小衙内,这会儿正被人痛殴,满地打滚。
这两个小衙内出了万芳楼,见那土财主不过带了三两个人,虽是身材高壮。可瞧着憨头憨脑,就不像打架地料,因此非但没有提防,人家往巷子里头走,他们还暗暗得意,一门心思想着打他个骨断筋折,给他长长记性,知道知道爷的厉害。
谁知道差不多到了背人的地方,他们地随从未及动手就叫人打了闷棍躺下了。两人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被踢翻在地。拳脚相加。
黑咕隆咚的,两人连对方有几个人都不知道,更是还手的余地也没有,心里就有些慌。然听着喝骂声中有京城口音,便又壮起胆子,想仗着各自父亲地名头震慑恐吓对方,便满口叫骂着:“爷地父亲可是吏部侍郎!”“爷的父亲可是鸿胪寺少卿!!”“敢打爷?!想挨阜泽府地板子吗?!”“敢打爷?!不要脑袋了吗?!”
可那一群人听了只顿了一下,有人低喝了声什么,便又动起手来,打得比方才还凶还狠!
两人吃不住疼,再不敢逞强放狠话。只高喊“救命”,“打死人了”,还想着有路人或巡街的官兵来解救他们。可这么个巷子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再到后来两人声嘶力竭,只剩求饶地份,满口子“大爷饶命。饶命。咱们再也不敢了……”
这吵打声一直传到巷子尽头,那里停了辆标准的花楼马车。雕花缠锦,脂粉溢香,四角挑着点点猩红鸳鸯灯,桃花纹车帘内又有鸳鸯戏水声。
那娇媚的吟哦声和外面哀切的求饶声应和混杂,透着几分诡吊。
待车厢里声音渐歇,一个黑衣汉子靠近车厢,咳嗽一声,低声道:“爷,再打两个小子就要交代这里了。”
车厢里的男子平了平气息,推开挂在他身上的女人,整了整衣襟,问道:“老实了?服软了?”
那黑衣汉子躬身道:“回爷的话,求饶半天了。您听……”他说着顿住口,那边遥遥传来爷爷长爷爷短的求饶声,静夜里,听得分明。
车厢里的男子寻了酒壶含了一口药酒,挑帘子跳下车,仰头漱了口,又吐在地上,大着舌头道:“走,去瞧瞧。”
两人走到斗殴现场,一干打手已经停了手,两个小衙内趴在地上吭吭叽叽动也动不了了。
黑暗中那锦衣男子也分不出谁是谁,一捅旁边的黑衣汉子,那汉子忙踢了一脚脚边地人,道:“爷,这个喊他爹是吏部侍郎,那个喊他爹是鸿胪寺少卿。”
他脚边的,正是吏部侍郎陆西原的三公子陆绍虞。
那锦衣男子在陆绍虞跟前蹲下身,哑着嗓子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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