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之外的甬道上,秦昭礼拄着手杖,怀抱两束花,显然也是来扫墓的。
祖孙两人无声对望,秦翊衡面颊紧绷,本想直接走,刚一动忠叔就急切地叫住他:“翊衡总……”
这样的日子,再大的矛盾也该暂时搁下。章乔按了按秦翊衡的肩,轻声说:“我去那边等你,有话好好说。”
秦翊衡无话可说,所有的话那一天在修车行前都说完了。他沉默地看着秦昭礼从他身前走过,停在两座墓碑前,弯腰将花搁下。
祖孙两人不约而同都选了雏菊。
秦昭礼拒绝忠叔的搀扶,坚持自己亲手放下花,先去看秦谷雨,又走到秦明玥墓前。
他费力地撑着手杖,松弛的手背下筋骨看得分明,裤管空荡,竟瘦得脱相。
秦翊衡心情复杂,移开了目光。
忠叔退到一旁,心里也不好受。
祖孙二人一同站在秦明玥的墓碑前,很久没离得这么近。
秦翊衡忽然想起小时候,秦明玥去世,葬礼结束,秦谷雨哭昏了被扶上车,只剩他和秦昭礼,也是这样站在墓碑前。
那时的秦昭礼高大宽厚,而他瘦小稚嫩。
一晃二十多年。
岁月流逝间,高大宽厚的秦昭礼变得佝偻蹒跚,而他则长大成人。
这些年秦昭礼对他,慈爱有,严厉有,关怀有,质疑也有,或许还有怨恨。
万千滋味在心头交织,秦翊衡眼眶发烫,转身就要走,忽然听到身后爆发剧烈的咳嗽。
从秋到春,秦昭礼的病一直没有痊愈,终于体会到生命从掌中流逝的无力。
拐杖一杵地面,秦昭礼面对着秦翊衡的背影,嗓音沙哑苍老,几乎声嘶力竭:“是不是真的要外公给你跪下才肯回来?”
孤鸟飞过远方天际,秦翊衡握紧双手,喉结滚了数下也没有回头,径直朝章乔走去。
从墓园里离开,等上车,秦翊衡靠在座椅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唇角抿出冷硬的弧度。
章乔给他时间,片刻后才问:“想去哪儿?”
秦翊衡转头,静静看着章乔。无需言语,章乔从那眼神里就得到了答案,微微一笑:“那走吧。”
两人开车直奔修车行,秦翊衡换上衣服就开工,一刻没停直到晚上。
章乔知道这是他的疏解方式,没有打扰,直到夜幕渐深,店里其他人都走了,他才矮身在车边蹲下,递过去一瓶水。
秦翊衡摘掉沾满机油的手套,沉默地接过,几口便见了底,章乔又给他拿了一瓶。
周围店铺都打烊,只剩修车行还亮一盏灯。
这一晚月明星朗,章乔搬两把椅子,摆在靠门的位置。两人挨着坐下,安静地欣赏满天的星光。
在墓园时,章乔也听到了秦昭礼那一句话,秦翊衡这个外公强势惯了,连低头都要低得高人三分。
静了片刻,章乔把前些天秦小满跟他的对话告诉了秦翊衡。
秦翊衡眸光微动,又连灌几口水,下巴沾了水珠,被他一把抹掉,沉默了许久,说:“其实我可以理解。”
心爱的女儿和孙女相继去世,再强大的人也失去理智,秦昭礼悲痛郁结心中,急需寻找发泄的出口,秦翊衡便成了那个靶子。
水喝光了,秦翊衡拧上瓶盖,拧紧了也没放松力道,依旧死死攥着,手背绷出了青筋。
“但我不想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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