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京早在宋国发檄文时就已经闹起来了,有主战的,自然有主和的。
大旱、绝收、□□,叫东魏元气大伤,国库空虚得难以支撑军队开拔,当时就有不少人提出与避战和谈的说法,给宋国送点金银和美人,至少将眼下的困境熬过去,待来年丰收了国库充盈了,还怕打不赢区区弱宋么!
这种说法得到以太尉楼钦为首的部分高姓的支持,但终究没成气候。
东魏皇帝霍协以武起家,一生征战,打还没打就先和谈,在他看来那与投降无异,是他所不能忍的。
楼钦劝过,但没用,朝上主战的声音把主和那点儿蚊呐般的声音盖得完全听不到,各皇子也在积极动作,将自己一派的将军送到主将的位置上去。
相州的兵权,早就让诸位皇子眼馋不已了。
最后杜晓被临危授命,他再度成了相州军主将,也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
尤其是在他战败以后。
身在邺京的人不会去想,天时、地利、人和,杜晓一样不占,能把宋国的军队阻在阳平、武阳、顿丘一带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他们只道杜晓战败了,先头隐隐传开的杜晓通敌叛国之言确实是空穴来风。
皇子们要把自己的竞争对手干掉,还要把自己的父皇干掉,尤其是日渐感觉自己体力不支的大皇子霍赟,他怕他就算干得掉弟弟们也熬不过父皇的长寿。
而杜晓,打他从霍协手里接过虎符那一刻开始,他就是邺京权力斗争的一个工具,要他死的、要他活的都只是在用他来斗法罢了。
在这叫东魏朝廷狐裘尨茸的乱舞群魔当中,十六皇子霍涣就是别有一番风景的泥石流。
你说他不参与斗法吧,他也卷入其中动作频频,可他最终的目的既不是干掉兄弟也不是独掌相州兵权,而是想把东魏著名美男子给收入后宅。
就很迷。
骆乔表示不信,把霍涣暴打了一顿,然而霍涣都被打成猪头了也没有改口。当然,他为了不再挨打,又透露了不少他知道的兄弟们的内幕。
“所以,你就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色魔?”
在骆乔的铁拳威胁下,霍涣飞快点头——没错,我就是。
骆乔将信将疑,决定再打他一顿,看还能不能打出点儿内幕来,张瑾拦住了她。
结合探子探得的消息来看,霍涣没有说谎。
这个色魔皇子算不上多有骨气的人,打到这个程度就差不多了,他们之后还得借此人出阳平郡地界儿,可别打坏了。
霍涣这里已经问不出更多来,他身边随行的人亦然,骆乔松开她的铁拳,让杨瓒安排善后。
县衙门前一场大战,县里的百姓又不是死的,有一个人看到就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就在不大的县城里传开,杨瓒叫几个人穿着衙役的衣裳,拿个锣去走街串巷喊话。
“今有暴民冒充邺京的贵人,意图抢夺县衙,戕害我元城百姓,幸得县令识破他们的伪装,尽数将其拿下。近日各地频发□□,有的暴民尚伪装成贵人叫人放松警惕,然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各位乡亲,若遇见自称邺京或郡里来的贵人,不要上当,也不要惊慌,先稳住那些人,暗中来报官,县令会为各位乡亲做主。”
虽然那几个捕快看着有些面生,但元城百姓被县衙门前大滩的血迹惊吓到,一时也管不了这几个捕快没见过这事,直呼县令英明。
在县城里宣传了几遍后,又去了各个村里喊了话。
县衙后院杜晓养伤的厢房里,军医正在给杜晓喂药,喂到一半忽然被紧抓住了手腕,他也不惊慌,把勺子里的药塞到杜晓嘴里,说道:“杜将军比我预想的醒得要快。”
“这是哪里?你是谁?”杜晓声音嘶哑着问了句,撑着就要坐起来。
“这里是元城县衙的厢房,”军医把杜晓摁住,道:“杜将军腿上的伤甚重,我好不容易缝合起来,你可别起来把伤口给挣开了。”
杜晓想起昏迷前的事情,对军医说:“叫你们骆乔来见我。”
军医点点头,把没喝完的药递给一旁的士兵继续喂,他则出去找张瑾。
张瑾正在跟杨瓒、骆乔商量几时回程,从哪条路走。
“走岗城还是走武阳?”骆乔点着舆图,“武阳离范县更近。”
“但是阴安离武阳不远,有东魏五千人马,随时能拦截我们。”杨瓒说。
“可是岗城以为的发千县也有一支相州军,也有三千人马,”骆乔皱着眉,“相州将兵力分散驻守,大军压境这点儿人马没多大用处,但是对付我们这区区二十来人那可太够了。”
“我们有八千人在武阳驻军,若是他们朝西北推进,阴安的兵马必不敢妄动。”杨瓒撇了撇嘴,叹道:“可惜,咱们与东魏已经遣使和谈,这时候再动兵马就不合适了。”
骆乔也撇嘴:“干嘛那么快就答应东魏和谈,就应该一口气打到安阳去。”
张瑾说道:“朝廷也要朝廷的考虑,并非所有人都支持打相州,再者,今年年景不好,朝廷恐怕也掏不出更多的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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