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安县一败后,羌人紧急撤回九龙坡,待得天亮,木莎护送岑雪回城,在城楼前集结率领来的二十万夜郎大军,突袭九龙坡。
岑雪醒来,听见前线传来的战况时,已是次日?午后。春草为她端来驱寒的汤药,劝她喝下,夏花在一旁绘声绘色地说?着夜郎军的英勇战绩。
“羌人也就是仗着有那?份手稿,熟悉地形,才敢在外面横冲直撞,这次遇上危夫人,根本就是狗咬刺猬,无处下嘴!昨儿一开战,危夫人便放了一万只蛊虫进去,那?些家伙可都是从月亮山禁地里请来的,吞人皮肉,利落得很。那?帮羌人自诩什么铜头铁臂,刀枪不入,碰上那?一万只蛊虫,照样魂飞胆破,丢盔弃甲。光是昨日?一战,危夫人便杀了十万羌人,现如今,羌人已逃离九龙坡,躲进西陵城去了!”
夏花说?完,满脸取胜的兴奋,岑雪眼里空洞一片,道:“怀风哥哥呢?”
夏花一怔,再笑不出来,道:“危夫人着急向羌人开战,就是为了寻找危将军。现在羌人撤离,危夫人已派人在九龙坡各处搜寻,相信很快便会有危将军的下落了。”
春草也劝道:“是呀,姑娘,危将军吉人天相,不管是发生什么,向来都能逢凶化吉,这次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退一步说?,羌人残暴狂傲,若是抓住了危将军,或是有关于他不好的证据,不可能一声不吭,眼下没有消息,也是最好的消息。”
岑雪坐在床上,呆怔片刻后,默默下床。两人帮来搀扶,为她更衣梳发。镜台上妆奁琳琅,角落里放着的,是岑雪来时从房里带来的那?一盒书?信,她拿过?来,打开后,看着那?一封封熟悉的信,泪落如线。
——城要守,但是三十万人强攻,以你我?脚下这座破旧的城楼,守不住的。
——需得先分散他们的兵力。“共敌不如分敌,敌阳不如敌阴。”
你都知?道的,不是吗?
——我?出城以后,替我?守城。严峪的人再有三日?便到,三日?之内,我?必返回。
——相信我?。
危怀风走前说?的话一次次回荡在耳畔,岑雪想要再看清他的样子?,可是眼前越来越模糊,城楼、天幕、关城、峡谷……像都在坍塌,轰隆隆的,一样不剩。
除去那?句——三日?之内,我?必返回。
对,不会错,就是三日?。可是,现在已是第?几日?了?
岑雪不敢数。
梳妆后,岑雪道:“我?饿了,我?要用膳。”
春草、夏花先是一愣,而后欣慰点头,往外找角天,送来一大桌热气腾腾的饭菜。
岑雪坐在案前,捧起碗,一口一口地吃饭,夹菜。夏花说?这一盘羊肉酥香,岑雪便夹肉吃;春草说?这一碗羹汤补体?,岑雪便喝汤。
两人瞪直眼,看着岑雪一声不吭地吃完一大桌饭菜,越看越不安。
漱完口后,岑雪起身,先是进房里收拾东西,拿了一些不知?要做什么的物件,换上有风帽的披风,接着走到院里,找到趴在树角休憩的阿黑,抱进怀里。
“姑娘,您要做什么?”
春草、夏花两人跟着,茫然?不解。
“叫凌远备车,我?要出城。”
岑雪平静说?完,抱着阿黑往官署往走去。
一刻钟后,马车再次驶往飞泉峡。
阿黑坐在车里,好奇地往窗外凑。离开关城后,车身颠簸,驶入叠翠流金的山林,岑雪在案前摊开那?本《西陵手稿》,翻至记载飞泉峡的那?一页,手肘底下压着的是一份与其相对应的地图。
岑雪先看手稿上的叙述,接着再看地图,目光在一处处可疑的地点里徘徊。
那?日?羌人将领贡侓说?,最后一次看见危怀风是在飞泉峡,他率领三千人,试图从这里突袭羌人总部。可是危廷在手稿里明确写,飞泉峡崖峭径窄,纵深八里,可埋伏,不可突袭。
危怀风为什么明知?故犯,要来这里突袭羌人?难道他不知?道危廷关于飞泉峡的记载?不,不可能,他已在羌人那?里吃过?地形上的亏,不可能一错再错。那?天在飞泉峡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岑雪神思?飞转,目光在地图上反复来回,最后停在一处。
半个时辰后,马车拐入飞泉峡往南六里处,这里是一片谷地,背阴,密密丛丛的树干上爬满青苔,溪畔乱石嶙峋,南面是飞入云霄的悬崖,仰头往上看,山像被?斜着劈开,随时要倾倒下来。
峭壁底下无甚树木,有几块凸起的石头,高下错落,围成半个小洞,光线阴晦。岑雪吩咐停车,拿出危怀风贴身的衣物给阿黑嗅过?,接着抱着阿黑下车,开始寻人。
阿黑耸着鼻头,低头在原地转一转,先往那?几块石头走。凌远反应很快,领着人上前检查,石块里侧并无人影,但是上面有陈旧的血迹。
众人凝神,继续跟在阿黑身后,七拐八绕,来到一座废弃的村庄,树木丛生,土墙颓圮,杳无人迹。
岑雪心悬至喉,目光在村庄里不断搜寻,众人紧跟在后,脚步声席卷四周。突然?,斜前方土墙后掠出一道人影,众人齐刷刷看过?去,认出是金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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