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当真有那一日,我身有不测,落入傅惊尘手中,求死不得,”花又青恳请叶靖鹰,“爷爷,请您帮我——请您亲手杀了我。”
叶靖鹰一愣,深深看她。
他嘴唇动了动,大约是想到什么,拉下脸,说:“……你莫学人间那些迂腐气息,别太把自尊和所谓贞,洁当回事。你很聪明,又有天分,莫冲动做傻事……傅惊尘那边,我能帮你瞒着些。他不是那种人,即使真的迁怒你,必然也不会折辱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几十年不曾干过哄小姑娘的事了,叶靖鹰每一个字都艰难。
花又青用手背擦泪,笑着说:“方才爷爷还讲,我自己作死,神仙也救不了我。”
“你啊你!”叶靖鹰板脸,说,“你看看你,说你笨吧,你还总是在这些事情上聪明;说你聪明吧,你又干些蠢事……罢了,罢了。”
他说:“我现如今都一把老骨头了,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好人不长命,祸害遗万年。傅惊尘是个大祸害,你是个小祸害,你起码得活个千百来年。”
“别搞什么寻死觅活的事,”叶靖鹰又斥责她的念头,“我是老了,还没老到连个女娃子都护不住的地步!傅惊尘想杀你?他倒还没那个本事。药等会儿给你,我现在还有件东西——”
花又青仰脸。
叶靖鹰将一个莹润光泽的东西放在她手掌心。
花又青怔住。
凤凰玉佩!!!
那竟然是傅青青的真正凤凰玉佩!
“十四年前,我四方游历,瞧见一个女子在收敛一个小姑娘的尸体,那女子名义上的师傅和我是旧时朋友,我同她聊了几句,趁其不备,将这块难得的玉换走,先前一直埋在内山中,研究它的效力……”叶靖鹰说到这里,看花又青,“你这是什么表情?”
花又青小声:“您确定真是朋友的徒弟吗?”
“别打岔,”叶靖鹰瞪她,“之前看你有一块相同的,我就
觉得奇怪了……没想到还真是,哼哼。”
他问花又青:“说说看吧,怎么意识到傅惊尘那小子开始怀疑你的?什么时候的事?”
——划痕。
她同傅惊尘最后一次见面,察觉到他一直在抚摸那块凤凰玉佩。
蛇佩是岫玉,同温白玉相比,在岫玉上留下划痕已然艰难;在佩戴的这些时日中,蛇佩已然有了多处划痕,但那凤凰玉佩,光滑细腻到几乎没有什么划过的痕迹。
这不符合常理。
清水派外,雨雾缭绕。
山苍翠,天地茫茫大雾至。
展林骑着牛,哼着山歌,黄牛背上,满载着一整个门派的补给物资。
自从大师姐温华君受伤归来后,就多有人窥伺门派。
有了先前几次被侵略的经验,这一次,大师姐当机立断,用上了昔日定清师尊留下的密咒,以四人血做引,才将整个清水派妥帖地隐藏。
隐藏归隐藏,日常生活所需却是断不了的。
晋翠山产出能力有限,不能自给自足,只能勉强吃饱,却不能□□,许多东西,仍旧需要下山采买。
小六师妹花又青已经馋得嗷嗷叫了,夜晚眼珠子都要发红,半夜说梦话都是菱角糕、烤栗子鹅、桂花糖、蒸栗粉糕、桃花烧卖、果馅椒盐酥饼……和她睡一块儿的七师妹孟神爱哇哇大哭,抽噎着说六师姐饿急眼了,晚上咬她的手,可能想把她整个人都吃掉。
展林没有那么多钱,他熬夜点灯,绞尽脑汁地多写了东西,终于省出些零花钱,再加上二师兄绣的那些香囊,一并卖掉,凑一起,努努力,能给几个馋嘴的小师弟师妹们多添些吃食。
除此之外,还有大师姐养心肺的药材;二师兄的里衣——他本来有一套新的,但花又青忽然来了癸水,二师兄便拿将自己的衣服裁下,熬夜给她缝了月事带;三师姐要的面粉;五师妹的发带……
一一细数完毕,展林摸了摸衣服上的补丁,心满意足。
至于他的衣服么,要二师兄帮忙缝缝补补好了,反正不需要外出见客,也不必穿什么新衣服。
进了清水派,拴好黄牛,展林叫了几声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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