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书斋

19 置喙（第1页）

这句话，白狐生说的小声，却还是被附近的聚义堂兄弟听到了，也不知是他故意如此，还是无心之失，反正是引来了一帮年轻气盛的道上兄弟侧目而视，着实是煞气隐隐，仿佛如听山林虎啸。

白狐生扭过头去，装作查看阴阳术士刘达，暗中令巫鬼娃娃盘他，顿时听到惨叫连连，当场吓地聚义堂兄弟人人脸色发白，所谓的江湖道义，此时也烟消云散掉。

六膀郭通亲眼目睹，对面异人随手拿捏自家兄弟，忍不住迈出一步，沉声呵斥道：“你……”

白狐生不慌不忙地竖起拇指，巫鬼娃娃顿时放开了鬼手，不再揉搓刘达，这可怜的人儿缓来一口气，不再呼痛，全身上下还是冒出了大片血汗，浸透了前胸后背，模样那叫一个凄凄惨惨，叫人不忍直视，不少聚义堂兄弟纷纷偏过头去，真的是不想看下去了。

白狐生知道火候到了，单手打了个揖礼：“虽说此人冒犯了我，却也罪不至死……”

话音未落，聚义堂大当家还能沉住气，老二顾佳等人听了一耳朵，忍不住脸上露出喜气，颇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爽快。

六膀郭通沉声道：“先生有话就讲，犯不着拿乔端架子，我们聚义堂可不吃这一套。”

白狐生脸上露出愠怒之色，右手握紧照夜镜，也就是作祟镜魅的本体真身，慌地二当家顾佳等人手脚都麻了。

谁知，白狐生心有山川之险，相较于鼻毛都修炼成白色的江湖老狐狸，也不遑多让，微微一笑，脸上神色就换了：“只是，刘达这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那一身阴阳术，以奇诡杀伐为主，留着就是个祸害。不如，由我亲自出手，收回他所学的本事，变成无害之人，我才好放心。”

聚义堂大当家原本还有犹疑，只是莫名地觉得心惊肉跳，总感觉有什么大祸要临头似的，猛然间想起对面那人说过，阴阳术士刘达以聚义堂的气运为凭，施术斗法，消耗相当之大，恐怕会连累到自己，或许已经牵连到了，心里才会如此惴惴。

于是，六膀郭通就没有开口阻止白狐生收回刘达一身本事，只是别过头去，默默无言地站着，算是默认这件事。

阴阳术士听说自己的本事会被收回，顾不上全身骨节被巫鬼娃娃抓地处处开裂，疯狂地挣扎着，不惜催谷体内气血，换来一丝法力，竟然真的被他破了照夜镜的定身法，重新获得自由身。

可惜，这样一来，别说刘达借来聚义堂的气运彻底消耗殆尽，就连自家的气血寿元、法力源泉，都十室九空了。

白狐生催动照夜镜将此人收走，在场众人顿时感觉到心旌摇曳，一股磅然吸力凭空出现，就要将自己魂魄都收摄走了。

聚义堂大当家知道利害，沉声喝道：“弟兄们听令，扎钳羊马，意守丹田……”

一帮道上兄弟立即照办，一个个的当场沉胯下腰，脸上再无痛苦神色，显然是稳妥了下来，可见他们别的大本事没有，基本功是真的扎实。

瞬息间，照夜镜就将阴阳术士的魂魄收走，刘达头一歪，当场昏睡过去，却不想，他那魂魄在照夜镜的禁制中，被剥落了许多江湖散流阴阳术下来。

可惜，白狐生仔细瞧过，发现都是一些借助外力施展的术法之类，甚至有一条鬼道豢养鬼怪的秘法，却丝毫看不到大道痕迹，凝聚不出符箓真文，也是一桩憾事了。

为了以防不测，白狐生特意将刘达的魂魄送去前尘妄世走一遭，无数污言秽语、垃圾冗余冲刷过去，哪怕心智再坚，也承受不住如此海量糟粕灌顶，仿佛中了邪门污术，三魂七魄上的灵光都暗淡下去，变得与常人无异，甚至更差些。

白狐生这才放心地揭开禁制，将刘达的魂魄放回本体躯壳里，待他再次醒来，眼里再无精气神可言，浑浑噩噩地，就像百蛮山上的镇山人。

白狐生看着刘达，叹了口气：“一饮一啄，都是前定！经过此事，你我之间算是了了，此后一别，再见恐怕也是无期。”

回过头来，白狐生看着一众聚义堂兄弟还扎马步，甚至有的人双手上下交叠，虚抱若丹，横在小腹以下的位置，忍不住笑了。

“行了行了！从今往后，刘达再也不会阴阳术，也算是不经当家人许可，擅自截取聚义堂气运来斗法的报应。”

说罢，白狐生抬脚就要走，六膀郭通回过神来，伸手就要抓住，结果明明可以留住此人，可是手臂一阵抽筋，五指竟然麻了，根本抓不住有心想走的人。

“仿佛被人无意中摸了麻筋一把！怎么回事？我还有失手的时候，莫非真的如此人所说，刘达妄自截取聚义堂气运，还消耗一空，结果连累到我们，以致于事事不顺，处处不得劲！”

可是，气运之说在他看来，根本就是虚无缥缈。若是气运能成大事，那城里的儒生，还会说什么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都等着气运临头罢！

聚义堂大当家自觉独自一人恐怕真的留不住，可是周围那么多兄弟，一起伸手挽留，他就不信，这么多兄弟耸膊成山，还留不住那人。

“高人，请留步！”

前面那个尊称还好，白狐生听到请留步三字，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许多，迈出一步，整个人有如滑不溜丢的泥鳅，在聚义堂兄弟之间蜿蜒游走。

二当家顾佳亲眼看过，发现这人身法也是利害，看样子应该学过八卦游身掌之类的功夫，才会如此棘手，简直让人无从下手。

六膀郭通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叹了口气，赶紧转身追了上去，正想开口询问自家被人出首举告之事。

谁知，白狐生早就一眼看穿他的所思所想，笑道：“郭大当家，你这人翻身上位太快，须知一步登天、必有风险，恐怕会有些妨碍。”

“譬如修真之士霞举化虹，必定先渡内外两劫，大功告成方能拔宅飞升。你想坐稳聚义堂当家之位，没有几次三番磨砺，叫外人怎么心服口服。”

“再说了，聚义堂气运离散，最近恐怕会有不测之祸……没准，刘达就是内劫，我便是外祸。哈哈哈哈，时运真个奇妙，连我也在劫中，此事早已前定，我也无从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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