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存的丝缕寒意,并未随着春天的到来而消散。
魏都洛阳大夏门北,邙山林郊。
一条如银蛇般的寒刃,裹挟在一袭如水的白衣中,随风翻飞。而那寒刃白袍的主人,正自用手中长刃圈点着那变幻莫测、名满天下的夏侯曹氏剑法,只是由于身影太过变幻迅速,以至于让人一时看不清那少年的容颜。
寒光影动,绿叶纷飞。只听那白衣少年,口中隐约若有吟诵。
“阳春无不长成。草木群类随大风起。零落若何翩翩。中心独立一何茕。。。。。。。”
长刃翻绞,风舞白襟。只见那春日枝头的新芽,与冬时未曾褪尽的枯枝,一同被扫落下来。
正当此时,只见林外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黑袍缓带,持剑而来,原来正是曹羲,他口中赞道:“好一式‘大墙上蒿行’的草木零落!”。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剑锋一转,跳入圈来,与那白衣少年拆起剑招来。只听那黑袍少年口中亦在吟诵着什么:“四时舍我驱驰。今我隐约欲何为。人生居天壤间。忽如飞鸟居枯枝。”两人均是一边口中吟诵着魏帝曹丕的《大墙上蒿行》,一边舞剑拆招。原来这夏侯曹氏两族的家传剑法,非但大部分剑招以及招名是从曹氏诗词中提取出来的,就连使用其中一套剑法来迎敌对战时,也必须得以相关的原诗来吟诵相辅,方能气息顺畅,使招式一气呵成。
若是在平日里,曹羲的家传剑法是明显不及夏侯玄的,但此刻两人似是有意切磋玩耍,并不急于分出胜负。只见两人酣畅淋漓的舞着这“大墙蒿上行”,你来我往,相映成趣,就如同剑舞一般,飘逸悦目,甚是潇洒。
“从君所喜。带我宝剑。今尔何为自低卬。”
“悲丽平壮观。白如积雪。利如秋霜。驳犀标首。玉琢中央。”
“帝王所服。辟除凶殃。御左右奈何致福祥。”
“吴之辟闾。越之步光。楚之龙泉。韩有墨阳。苗山之铤。羊头之钢。知名前代。咸自谓丽且美。曾不如君剑良。”
“绮难忘。冠青云之崔嵬。。。。。。。”
“。。。。。。前奉玉卮,为我行觞。今日乐不可忘。乐未央。”
“为乐常苦迟。岁月逝。忽如飞。何为自苦。使我心悲。”
“哈哈哈。。。。。。”
二人对舞一段,自觉酣畅淋漓,此刻不约而同的大笑了起来。
曹羲还剑入鞘,这才正色问道:“阿玄,方才是徽儿的笄礼,你这个做哥哥的居然都不去观礼,在这练剑,是不是有些不像话呀,哦。。。。。。对了,徽儿行过笄礼,宗正已为她取过字了,咱们该叫她媛容才对,今后可要改口了。”
“媛容。。。。。。”夏侯玄笑了笑,将手中‘素质’收入鞘中,说道:“她行过笄礼,就应该长大了,我这个做哥哥的,总不能事事都陪着她,陪一辈子吧。”
平陵乡侯府。夏侯玄望着后院鱼池,洒落了一把鱼食,引得众鲤竞相逐食。
“天下熙熙。。。。。。”夏侯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年前,来京面圣的任城王曹彰,离奇暴病而亡。有传言说是陛下所为,但陛下连当年与自己夺嫡的雍丘王曹植都不曾加害,又怎会无故去害死一个莽撞好武的曹彰?
三年前,于禁爷爷远来归国,陛下又有什么理由害死一个不再掌握实权的前朝重臣?
十八年前,最得先王爱重,年仅十三岁的小公子曹冲,真的仅仅只是病故这么简单吗?
十五年前,一向喜爱小公子曹冲的虎豹骑大统领曹纯,只是随手查了查小公子的死因,又为何在他年仅三十六岁的壮年之期,忽然薨逝?
夏侯玄记得,父亲曾对自己说过,当年的曹纯大统领,是因为得了急症,喉咙干渴,痛苦而死。自己从未仔细想过这其中有什么端倪,直到两年前,任城王曹彰的死,让自己开始怀疑当年的事。据传,任城王曹彰的死状,正是喉咙干渴,不治身亡!
难道仅仅只是巧合?不会,如果这些事情,桩桩件件都与陛下无关,或者说这一切并非是出自陛下的本意,那,这个幕后黑手一定是一个曾经辅助过当今陛下上位的人,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当年太子丕幕僚团中的一名重要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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