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时候的话,谁知道有几分真。”她嘟囔一句。
“说实话,我实在谈不上是一个好心人,周围人评价我我生性凉薄的多。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其实并没有打算停车,只是突然起了恻隐之心,第二次偶遇你是意外,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站在你的面前。之后我总是莫名会想起你,所以我侧面打听了下你的动向,去你朋友兼职的地方制造了偶遇。我是个生意人,相信人定胜天,但偶尔也迷信机缘。我想我和你之间,是有些缘分的。”
若说见色起意倒也并不准确,她很漂亮,但不是明艳动人抓人眼球的美,那种漂亮秀气内敛些,而他对异性向来没什么耐心,他们本不该遇见,他也很难第一眼欣赏到她的美。
“当然,缘分有时不值一提。但因为我对你心动,所以我愿意为它赋予一切美好的意象。”
路宁嘴巴里放着糖,硬质的糖果鼓在腮边,
被他的话惊得好半天都忘记挪动,腻住了,她半晌才收回神,舔了舔那块儿过分甜腻涩滞的软肉,舌尖是橘子糖的甜香,她的大脑不停运转,却想不出什么应对的话。
“抱歉,让你为难了。”周承琛突然说道。
路宁是个挺心软的人,别人退一步,她便也会让一步。
何况周承琛也没做什么。
她摇摇头,为了缓和气氛,轻声问了句:“你拜佛吗?”
“不拜,但也不抗拒。”
两个人慢吞吞地走,挤在人流里,声音混着喧嚣声,时间变得冗长而缓慢。
“我养母很信这个,逢年过节偶尔跟着她拜拜,她去世后我就没去过寺庙一类的场所了。”
路宁有些意外:“养……母?”
周家的信息几乎公开在网络,她没记错的话,他父母健在,周家的准继承人,竟然还有养母?
“说来复杂,也有点难以启齿。”周承琛声音偏淡,似是不想提,但他沉默片刻,还是坦白了,“我是外边的人生的,生下来交给我父亲的妻子养,我长到八岁才知道我不是我养母亲生的,也才知道她为什么偶尔很厌恶我。”
一段不太光彩的长辈情仇,周承琛目睹了养母因抑郁愤恨无法疏解而最终选择自杀,他生母很快想要上位,周老爷子不同意,闹得乌烟瘴气,那时根本无人顾及他,他被迫寄居在别处,无根浮萍一般被人丢来丢去。
“抱歉,让你见笑了。只是觉得你应该综合考量我这个人,我不想等以后你知道再恨我,而且我也想告诉你,我安全感缺失的根源。我说我喜欢被人攥紧,并不是一句哄你的谎话。不过你也不必同情我,事实上虽然童年的创伤的确对人有着莫大的影响,但后天的自我成长却是更重要的,成年人健全的人格是可以自我消化的,我没有向你卖惨的任何意愿,只是想想展示我这个人,好的坏的,没有保留的。”
路宁深呼吸,也毫不避讳道:“你太周到了,让我觉得有点可怕。”
无论是行为还是语言,他都做得滴水不漏,他谈不上高明,但恰恰好全在她心软的那个分寸上。
“抱歉,我不明白。可以指教一下吗?”他语气诚恳。
路宁便忍不住摇头:“没,不是讨厌你的意思。”
周承琛沉默了,脸上的挫败显而易见。但旋即又恢复如常,“不是就好。”
他非常有分寸地没有深究,有些事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有转圜的余地,不必掰扯那么清楚。
路宁本来还在纠结该怎么和他解释,却没听到他的追问,愣了一下,才明白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如果没打算和他交往,根本不必费心解释。
如果有打算……那未免操之过急。
他比她冷静沉稳太多,以至于路宁很难分辨究竟是年龄附加的能力,还是他这个人比别人多几分稳重。
两个人说了一路话,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闲聊,没什么内容,也没有要紧的话,甚至他始
终秉持着分寸,没有任何撩拨的成分,仿佛就是两个久未见面的朋友说几句无关痛痒的寒暄。
路宁一点都不抗拒和他说话,甚至不自觉说了很多关于自己的事。
她连上学时候喜欢隔壁班的班长,结果班长背后对她评头论足,还说她再长高几公分,线条再凹凸有致一点就好了,然后她就开始讨厌他了,这种事都说了的时候,她才突然缄默一会儿,意识到他真的很可怕。
那种可怕不在于他手段多高明,在于路宁意识到自己真的很吃他这一套。
踏进寺门的时候,她像是突然做了某种重大的决定。
她深呼吸,放松,语气尽量平和沉静地说:“既然你相信缘分,那就交给缘分来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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