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礼一边看他吃饭一边给他大致讲了遍下午的课,偶尔会往他手里的饭团咬上一口,在郁乐承看过来的时候笑眯眯地看回去,绝口没提中午杨浦鹏的事情。
吃完了晚饭,开始有人陆续回教室,宿礼帮他把课本整理好,摸了摸他的头发,“今天晚上你跟谢姚他们一起回去吧,不用等我了。”
郁乐承下意识地想问他干什么去,但也只是张了张嘴,没有问出声。
不过宿礼应该是看出了他的好奇,善解人意道:“我今晚去拿药,跟老郑请过假了。”
见郁乐承眼睛里露出狐疑,宿礼无奈道:“这回是真的,我也不是总撒谎的。”
郁乐承闻言忍不住抿着唇笑了笑。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个晚自习。
下课铃声一响,宿礼就背着书包蹿了出去,郁乐承都没来得及看他带没带雨伞,然后就被谢姚喊了一嗓子,“郁乐承,等会我,咱们一起回去!”
郁乐承点了点头,小声道:“好。”
谢姚还在着急忙慌地抄着最后一遍古文,郁乐承拿出了古诗册子准备看,忽然察觉到一股满是恶意的视线,抬头果然对上了杨浦鹏的目光。
“大鹏,走了走了!”有人喊他。
杨浦鹏冲郁乐承扯了扯嘴角,拿着雨伞出了教室。
“真羡慕杨浦鹏这群走读的,早上不用早来。”吕文瑞一屁股坐在了郁乐承的桌子上,“郁乐承,你感觉好点了吗?宿礼说你在医务室躺着起不来。”
“……嗯,好多了。”郁乐承将册子拿得远了点,还是没忍住问道:“宿礼他身体不好吗?”
“哦,你说他拿药的事儿啊,他每周都去,好像是看中医吧还是怎么着,晚上他爸来接他回去,第二天中午才回来,不过他能跑能跳的也没看出有啥毛病来。”吕文瑞耸了耸肩膀,“老郑为了省事,给他一口气开了一沓假条。”
郁乐承点了点头,看来吕文瑞他们也不清楚。
——
“大鹏,走了啊。”撑着伞的男生跟他挥了挥手,朝着隔壁小区走了进去。
杨浦鹏继续自己往前走,雨里昏黄的路灯有些黯淡,他住的小区比较老,离这儿还有七八百米的距离,老小区没物业,小区里的路灯很多都不亮了,走着有点瘆人,他拿出手机想放个歌壮壮胆,结果下一秒突然有个黑影从他面前跑过,勾住他的脖子就把他拖进了旁边的窄道里。
“啊——”他一嗓子还没来得及叫,就被对方捂住了嘴按到了地上。
拳头雨点般落下来砸在了他的肚子上,疼得他呜呜直叫唤,雨水砸进了眼睛里让他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模糊一片黑。
手机屏幕暗淡的灯光下,对方死死扣住他的嘴扬起了拳头,再次狠狠砸在了他的肚子上,侧脸在微弱的光下形成了个凌厉的弧度。
“呜呜——”他剧烈地挣扎了两下,却被揍得更狠了,而且对方阴毒得很,只挑他的肚子揍,其他地方半点没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觉得自己快被对方砸死的时候,那人才停了手,一脚踩住了地上响起的手机。
雨滴噼里啪啦落在了鸭舌帽的边缘,对方微微佝偻着肩膀,似乎比他还要矮一些,声音陌生又阴森,“杨浦鹏?”
杨浦鹏连连点头,想张嘴说话,却被对方戴着厚手套的手掌死死扣住。
“你爸叫杨树森,是孟森建筑公司的项目经理,你妈叫吴云,在这里陪读,你们住在四单元三楼301……”对方戴着黑色的口罩,呼出了点稀薄的雾气,“我他妈最烦有人在背后搞别人,在学校里嘴巴放干净点,知道我什么意思吗?”
杨浦鹏吓得飚出了眼泪,连连摇头,下一秒就被一膝盖砸在了肚子上,顿时疼得面目狰狞,鼻涕眼泪混着连连点头。
“再敢乱说话,我弄你全家。”
手机被他一脚踩烂,紧接着一后肘咋在了他的肩膀上,趁他弯腰的间隙,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走进了窄巷深处。
杨浦鹏捂着肚子连滚带爬地去捡手机,惊恐地转头看向了巷子深处,可那里明明是条死胡同……
他匆匆瞥了一眼小区早就报废的摄像头,哭着往自家楼道里跑去。
因为下雨,校门口被各种车子堵得水泄不通。
穿着风衣的男人坐在驾驶座上,有些烦躁的敲着方向盘,拿出手机刚准备打电话,副驾驶的车门就被从外面拽开。
“怎么这么慢?”宿祁函看着儿子湿透的运动鞋,“你这是从河里淌过来的吗?”
宿礼把湿透的鸭舌帽扔到了后座,抬手拨弄了一下微湿的头发,“我游过来的。”
宿祁函笑了一声,启动了车子,看着他系好了安全带,“我问过宋院长了,按照你现在的情况,药量可以继续减半,你这段时间按时吃药了没有?”
宿礼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发红的指关节,懒洋洋地耷拉着眼皮靠在了车窗上,“吃了,一顿没落。”
“这还差不多,以后酒吧少去,那些个狐朋狗友也别联系了,专心学习你语文就能提上去……”宿祁函一边等着前面塞车,一边耐心地跟儿子谈着话,“我这段时间工作忙顾不上你,你妈又忙着照顾文文,只能你自己照顾自己了,不过你一直很让我们放心……对了,你妈最近给你打电话了吗?”
“没有。”宿礼盯着车窗上自己黑漆漆的眼睛,扯了扯嘴角,笑得一脸轻松,“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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