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哥。”白秋叫道。
上官泽不说话。
白秋帮他把头上的叶子拿掉,将自己的草帽扣在了他脸上。
这个距离,上官泽能清楚地感知到白秋指尖的温度,和他带着青草气的呼吸。
白秋身上,有种很踏实,很清淡,很招人喜欢的特质。
上官泽今年三十七了,无儿无女,因身上背着难平的命案,躲在僻静的缸子村,岁月于他,已是毫无激情毫无期待可言。
他的心在一年一年的蹉跎中熬成了死灰,家里捎过来的钱,足够他后半生衣食无忧,娶众多娇妻美妾,他却始终提不起兴致。
一个没有事业没有未来的中年男人,余下的时光不过是忏悔、等死。他有什么心力在女人身上征伐?又有什么余力去养育属于他的孩子?
他的孩子,流着上官家的血,却不能用上官家的姓,明明该出生在锦衣玉食的宅院,做堂堂正正的少爷。如今却只能生在炕上,长在田里,莫非要他的后代将来长大了做农民?
这一条,上官泽光想想就觉得气闷,根本没心思没勇气去实现。
他一直想找个伴,一个能排遣寂寞却无需过度负责的同行人。在人生的第三十七个年头,他几乎已经放弃,然而老天还算眷顾,居然把白秋送到了他身边。
上官泽第一眼看到白秋就感到很舒服,之后越相处越自然。到现在,他也没对白秋产生类似男女交合动物交配的欲念,只觉得能相互扶持着走下去很不错。
白秋安静柔和的性格和不贪小便宜的品质,都给了上官泽信心——假如是跟这样的人,或许能平平淡淡不离不弃地携手余生。
为这一条,上官泽愿意多做些努力,白秋不要他的钱,总有别的地方需要他搭手。他力所能及,该帮的都会帮,两人能亲近最好,不能,就做朋友。
上官泽就这样进一步夫妻,退一步知己地和白秋又相处了小半个月,别说,还真让他找到了机会“献殷勤”。
白秋想承包一片地养鸡,过了十月,就快入冬,冬天没办法种地,以白秋目前的资本,他完全没底气啥也不干的躺着过年。
年底如何?
明年如何?
生活,是从来都不宽裕的农家人首要考虑的问题。
白秋相中了后山小山坡的那块地,小山坡地势不高,有林有荫,土堆上是天然的草垛。天冷了,他在这里围个栅栏,砌个砖房;天热了,就让鸡们随意地莺飞草长。
白秋小时候就有过喂养,他知道怎样养出肥美的鸡,如今,技术到位,只差地方和资金。
资金还算好解决,白秋有房有地,人也在村里,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够的部分,农家人也不会不讲理到完全不给赊,就是地方……
白秋相中的山坡,有一家村户也相中了,和白秋不同,那家村户相中它是用来种果树的,且人家比他先一步提给了村长,论时间论价格论资历,这块地只要那户农家不松口,万也轮不到白秋。
可是,就是这不可能发生的事,偏偏它就发生了!天还没彻底寒下来呢,第一场雪都没下,那户要圈地种果树的农家就主动宣告了退出,本来磨磨蹭蹭不愿赊钱租地的村长,也破天荒地没再为难白秋,痛快地与他签了契。
搬到缸子村短短一个月,白秋手里就捏着两份地契,一个是和老太太的坯房地契,一个是跟村长的山坡租契。
租契的账是赊的没交足,但这并不影响白秋现在是个小地主。
我有房了,有地了!我能种菜,还能养鸡!天,这还是我吗?是那个被说成天命霉运的灾星?不嫁汉就无法穿衣吃饭的寡妇米粒?不靠人,不依附,单凭我自己,也能把日子过起来?!
白秋每闲下来都忍不住眼眶湿润。
他失去了一切,如一条丧家之犬,逃离了上官家,逃离了荷花镇。他以为他的日子要起步怎么也得缓个一年两年,没想到刚一个月,不过一个月,他就大不相同!
他活了!他真的活了!!他活了三十年,在他终于下定决心不再耽溺于情爱,他才真正活了过来!
第97章驱赶
和白秋在缸子村的活力四射不同,上官府此时正一片愁云惨淡。
白秋走了,嫣然和锦玉的结看似解开了,锦玉也给即将出世的孩子起了名,一切都恢复成最初的模样,嫣然不再借题发挥,锦玉也不再不闻不问,他偶尔会回家,带着他的新仆人,高高在上,颐指气使。
上官家目前无人敢与之抗衡,尤其是中秋家宴后,雪花般的账单从赌坊飘进来,如小娘和上官野的妻子白氏一起跪在嫣然面前,求她给自己的亲哥解围。
嫣然在布庄已经不盈利的情况下,强撑着给哥哥填补上这个亏空,还来不及多了解云庄,九月的最后一个清晨,她跟锦玉的孩子,上官腾,便呱呱落了地。早产孱弱的小婴儿,睁开一双耗子似的眼,迷茫地来到了人间。
都说娃儿是夫妻间的粘合剂,有了上官腾,锦玉的态度果然又好了几分,虽说还是比不上他的生意,陪伴嫣然时,也会主动提出抱一抱小腾儿。
上官腾也着实讨喜,一张脸继承了锦玉和嫣然的所有优点,尤其是鼻眼,活脱脱是个小锦玉,而且他还长了对元宝耳。
听算命师傅说,这对耳最招财,上官家的布庄绸缎庄倒不见得因为一双耳朵就有了起色,但锦玉的摊子确是越铺越大了,嫣然早产伤了身体,上官野向来不争气,为了上官家的家业能维持下去,她把香料店、脂粉店也全交给了锦玉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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