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平伤痕累累的神识凝成了一把利刃,“快刀”割开诸多杂音,直抵那金光深处……破法公理飞快地在他眼前闪过,奚平看清了,却呆住了。
那金光四散的公理写的是:太岁星君庇佑,我等不做砧上鱼肉、风中飘蓬。
“轰”一下,什么开窍筑基升灵……人与仙的神识都被破法碾压了过去。
那让破法臣服的意念,不属于任何一个九霄云上的升灵。
它是当时在陶县升灵战场夹缝中瑟瑟发抖、生死不由自主的凡人们的。
七月初七,他们焚烧了上古妖邪晚秋红,做了场英雄梦,随即被“月光”抹去。那一刻的奋武却并非虚妄,它永远留在了破法中,一经点燃,便强悍到无人能挡。
邪祟不行,仙尊不行,他们自己捏造、自己笃信的“神明”也不行。
正一目十行浏览各国陆吾线报的周楹眉心好像被细针扎了一下,顶级的灵感触碰到了什么,手指一搓,周楹扣住了一块转生木片:“士庸?”
没有回音。
而此时陶县中,一切好像静止了,每个修士的神识都被洪流卷过,刹那间没了知觉。
神秘的、看不见摸不着的公理飞过大街小巷,卷过男女老幼心头,被银月轮洗掉的记忆轰然归位。人们想起了那个天总也亮不起来的七夕夜,想起了那场怒不可遏的大火,全县枯死的转生木齐刷刷地“沙沙”响着,像是在允诺回应着什么。
蛇王仙宫的地下密室里,原本供奉的太岁神像被三岳悬无打碎了,香案上已经积了一层灰。
烛火却无端自己着了起来,飘起来的轻烟幻化成许多转生木的形状。那烟里的树影和县城里枯死的真树彼此应和着,烟雾里,渐渐出现了一个人形。
与此同时,千丈返魂涡下,同魔种一起被封印在无渡海底的奚平身上突然浮起火焰色的光,他整个人缓缓融化在了光里,从蝉蜕禁地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陶县供桌上,香雾轻烟里的人形凝出了实体。
望川载着无渡海大魔头都没能偷出来的身体,就这样出现在千里之外,被一个愿望渡回了人间。
“士庸,士庸……”
奚平觉得自己恍惚中听见了支修的声音,心里自嘲了一句:怎么一挨打就想起师尊啊,我还没断奶么?
他神识却本能地循着那声音追了过去。
“跟着我,这边来。”
支修嗓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倦意,语气却并不紧迫——他好像就是那种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能把一切安排妥当,笑一笑再走的男人。
奚平迷迷糊糊地嘀咕道:“您老不好好闭关,操心倒多。”
支修:“因为哪个不争气的孽障……我说,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多少钱?”
奚平:“也没多少,可能就两颗白灵吧。”
支修笑骂了一句:“滚蛋!”
那笑声太鲜活,奚平激灵一下清醒过来:“师父?!”
支修没有回答,奚平便只觉师父的声音将自己引入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地方,一个……没有道心的灵台,上面只有一把琴。
不等奚平回过神来,他好像在梦里一脚踩空,“摔”进了那灵台里。
陶县中,同频震颤的转生木一棵接一棵地停了下来,从陶县最外围一路传到蛇王仙宫,最后一股脑地扎进地下密室中。
供桌上的烟一股脑地钻进了奚平身体里。
“噗通”一声,沉寂了五年之久的心脏跳了一下。
整个陶县的大地深处,也好像有一声沉沉的心跳敲进人们神魂中,敲碎了破法制造的短暂凝滞。
人们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这一切发生得无形无迹,三岳仙山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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