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迩於今主要领了三个职务,一个辅国将军,一个督府左长史,一个王国侍郎,三个官职,品级不同,服饰也不同,因是,在督府上值时,莘迩着长史的官服,在辅国将军府上值时,着三品的官服。至若王国侍郎,他只在上奏政事方面的议疏时才会穿其服色。
张道将看到,莘迩头戴武冠,平上黑帻,时当春季,著青色的官衣,配中二千石的青绶,水苍玉,腰中革带,因是在堂内,没有佩虎头鞶囊,囊在案上,小巧的银印摆在囊边。
冠服印绶整齐,莘迩跪坐榻上的姿态,十分挺拔,纵面带柔和的笑容,透出难掩的英气。
张道将心中想道:“‘居移气,养移体’,较与昔为建康郡守之日,莘幼著迥若两人。”
见莘迩微微笑地看着自己,知他在等自己开口,张道将便说道,“将军,‘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黜退其幽,升进其明,《书·舜典》之训也。本朝任官,依照常制,六年为期,是以任内不再考三次,而考两次,但依旧是遵照旧例,三年一考。
“上次考课是在去年,按理今年是不考的。
“但各级官廨长吏懈怠公务,积压公文,致公事停滞,上下不畅的弊端,日益严重,将军所议之‘常行文案宜以限日’,实是扭此时弊的及时良法,故此下官谨遵大王之令,传旨牧府,由别驾宋公於月前利用此条,对朝官、郡县官,尽数进行了一次特考。”
莘迩眉目清朗,笑道:“侍中,你非是我的属官,不必自称下官。”
张道将没想到莘迩会插一句这样的话,楞了下,说道:“是。”
顿了下,见莘迩没有再开口的表示,他继续说道,“此次特考,下至县令长丞尉、上至国家三卿,凡郡县、各府、各府曹、各军之长吏,皆囊括在内。计得中以上者,四十七人;‘最’者,十三人。余皆负。祁连太守宋鉴天下第一;显美县长姬韦为‘殿’。”
“中”、“最”、“负”、“天下第一”、“殿”,这几个词都是考课时用的术语。
本朝继承秦代,考课的成绩共分九等。第五等为“中”。“中”以上者为合格;“中”以下者为不合格,不合适就是“负”。“最”指的是前三等,又称“高第”。“天下第一”,不必多说,成绩最好的一个。“殿”,殿后之意,指最差的。有时会把最末的三等统称为“殿”,但张道将话中提到的这个“显美县长姬韦”,则其意显然是此人之成绩,是此次考课中的最后一名。
说完,张道将借抚须的机会,悄悄窥伺莘迩的表情。
莘迩神色不动,笑道:“久闻宋家有子,幼即高名,青出於蓝,乡人誉为雏凤。盛名之下无虚士。”问张道将,说道,“宋鉴是不是刚过弱冠之龄?”
张道将答道:“是。”
莘迩赞叹良久,说道:“内史宋公生了个好儿子!假以来日,国家之干才也!”
宋鉴,便是宋闳的那个次子,小名黑奴的。
张道将心道:“这回的特考是宋方主持的,结果宋鉴得了天下第一,显美县长得了倒数第一。显美县是显美翁主的汤沐邑。将此两个‘第一’放在一起看,宋方的用意不言自喻,除了一面抬举自家人,一面恶心莘幼著之外,不会有其它的。
“莘幼著对此不会看不明白,却浑若无事,褒赞宋鉴。昔在建康,我怎没有发现他的城府如此之深?伯父教导我的对,我之当年,自以才高,而实飞鹰走犬,纨绔子弟罢了!”
莘迩问道:“议下如何奖、惩了么?”
“将军,毕竟此次只是特考,不是全面的考核。牧府议论,可待后年大考以后,把两次的成绩综合一起,再做奖惩。”
莘迩摇头说道:“明宝,……我能呼你的字么?”
字者,朋友、尊长呼之。
大凡只有关系较为亲密之人,或者尊卑直属分明之时,才能呼对方的字。莘迩与张道将的关系,绝对称不上亲密,两人的官品虽然有差,属不同的系统,也称不上尊卑直属分明。
因此,张道将听了莘迩此话,又一次地楞了下,随即答道:“悉从将军之便。”
莘迩满脸笑容,亲切地说道:“明宝,你不会还记恨我吧?”
“下官怎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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