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涛喊了声,“老刘?”
刘局打起呼噜,肥胖的身子起伏很大。
邱涛看一眼桌上的其他人,他开门出去,叫走廊的人进来,把各自的主子扶回去。
不一会儿,包间里就剩下聂文远一人。
邱涛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拿起筷子夹个鱼泡吃,他的声音模糊,音量很低,近似是在自言自语,“文远,你的人呢?全被你支哪儿去了?”
聂文远说,“水。”
邱涛给他递过去水杯,“怎么样?要是想吐,我就扶你去卫生间。”
聂文远摇头,他说话时嘴里全是酒气,“都走了?”
“是啊,那几个人拉上我们组了个饭局,喝的都没法走出去,老刘被扶走的时候人已经醉死了,今晚回去肯定要跪搓衣板,他家的母老虎是不会放过他的。”
邱涛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他放下筷子,拿了帕子擦擦嘴,就把帕子往桌上一丢,“还是我俩好,家里没人,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有一年我们一人被塞了个女的,上头的人看着,我们没法子,就把女的带回了自己的房间,第二天早上我见到你,问你晚上过的怎么样,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说的吗?”
聂文远开口,“地板睡的浑身疼,凉水冲多了,拉肚子。”
邱涛笑起来,边笑边摇头,“我就说你傻,逢场作戏都不会,当时我真的以为你会摊上事儿,往严重的地方想就是他们不带你玩儿了,让你从哪儿来滚哪儿去,没想到你什么事也没有。”
他按了按眉心,“你能走到今天,还能在官||场里混着,跟每个人都维持着过得去的关系,没有和谁正面交锋,是老天爷的眷顾,但是人不能永远那么走运,文远,有句话我一直想说,你我都是快四十岁的人了,不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为人处事不能一成不变。”
聂文远淡淡的说,“变了就一定好?”
“不一定,但是在原地踏步,只能被后面的人追上来,踩在脚底下,永无翻身之日。”
邱涛说,“你知道的,如今的局势已经变了,时代也变了,我们这些年混出了头,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不能摔回原地,只能顺应着这种改变往上爬,没得选择。”
聂文远说,“我做人做事,都有一个原则,变不了。”
邱涛打了个酒嗝,他站起来撑住桌子说,“不说了,再说就没意思了,我送你回去吧。”
聂文远拒绝道,“不用了,我在这里坐会儿就行。”
邱涛喘口气,儒雅的脸上浮现一抹醉态,“我陪你坐会儿。”
他拿出包烟,“来一根?”
聂文远点头。
邱涛把烟塞聂文远嘴里,凑过去给他点着,“上次这么在一起抽烟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两年前?还是五年前?”
聂文远仰头靠着椅背,嘴边叼着烟,“记不清了。”
邱涛眯着眼睛抽一口烟说,“我也记不清了,以前的事太远,不真实了都。”
他瞥一眼身旁的兄弟,“文远,你永远都是这样,甭管喝多少酒都还这么平静,没狼狈过,更没耍过酒疯,显得跟你同桌的我们都很糟糕,跟酒鬼似的,有的人都不愿意跟你喝酒。”
聂文远吸口烟,不置可否。
邱涛笑了笑,“我早些年挺好奇的,现在更好奇了,不知道有没有哪个人,哪个事能让你方寸大乱,脱掉一身老学究的外皮?”
“你不知道,有时候你那个淡定,冷静,不慌不忙,对什么都可有可无的样子,看着让人来气。”
聂文远说,“我就是一普通人。”
邱涛吐出一个烟圈,“普通这个词的意思大了去了,普通就意味着有弱点,有致命伤,会冲动,会犯蠢,很危险的。”
聂文远闻言,侧头看过去。
邱涛被看的没任何不自在,叹息着说,“我们都不再年轻了,我就想啊,再过个十年就退出这个圈子,去乡下挖个菜地种种菜,养养鸡鸭,在那里安享晚年。”
他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被烟雾遮盖,语气里是追逐权势名利的疲惫,也厌了阿谀奉承,提心吊胆,想吃上粗茶淡饭的意味就跟真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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