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明着给答复,只打嘴官司。
“大官人说笑了,整个五公县内数你们郑家布庄最大,算来品种最多,价格也不贵,不用你们家的,用谁家的呢?”
对这样不软不硬的马屁,郑义自动过滤,也跟着笑。
“你我都知道不是这个意思。”
他顿了顿,看着外面络绎不绝的食客,心中感慨万千。
开店这才多久?竟已在城中站稳脚跟,这是多少老店都做不到的。
他有时候甚至想剖开这姑娘的脑瓜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点子,怎么新鲜玩意儿就跟没有尽头似的,一个接一个往外喷?
“这买卖日后必然会做大,若每个蛋糕都做布套、打缎带,一年消耗的布匹就不是小数目。若你们外头一点点采买,既麻烦又不合算,量小了,人家也未必上心。
不如彼此定个文书,我们低价贩与你,若想要什么纹样,也可直接让织造作坊那边织出来,省得你们四处奔波……”
不愧是多年经商的老油子,郑义一语道出目前师家好味的尴尬。
师家好味最近确实在县内引发不小轰动,但归根结底,体量还是太小了些,因怕货物和本金积压,师雁行一次不可能订太多。
前些日子她四处寻找合适的布料,又要做缎带和流苏,外头的绣坊一听只要几根,当时就笑了。
“小娘子莫要拿我们做耍,就这点活计,自家人熬夜赶一赶也就得了,何苦外头破费!”
最后还是委托了翠云,这才得了一条精美的流苏缎带。
但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饶是翠云打了个折,价格也让师雁行肉疼。
如果真能像郑义所言,直接织出这么一批布料来,后面包装时只需要简单裁剪缝边即可,随便个人就能做。
一对大小狐狸当场就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商业谈判,现场给对方挖坑,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眼见逐渐偏离寿宴的主题,跟来的兄弟俩在旁边听目瞪口呆。
这就是真正的生意人吗?
一直从早上磨到晌午,才初步定下协议:
可以把郑母的寿宴作为生日蛋糕正式亮相的第一场合,但还是要以过寿为主,不许明目张胆的打广告,要不着痕迹。
但相应的,郑义可以配合给她最闪亮的登场和最隐晦的暗示。
后续必然有宾客追问,郑义需要及时给出答复,并帮着说点好话。
师雁行去帮忙做寿宴,不要钱,并且与郑氏布庄签订书面文书:
师家好味日后所需绸缎布匹等全部从郑氏布庄拿货,包括并不仅限于蛋糕盒罩子、缎带,以及店内外员工的工作服和可能用到的桌布、窗帘等物品。
同时,郑氏布庄会在供货布料上打上本家名号,同步进行宣传。
但这条协议生效的前提是郑氏布庄必须承诺给予师家好味低于市场价三成的价钱供货。
如果发现郑氏布庄报价高于等于市场同类商品价,或没有给到协议中规定的优惠,师家好味有权单方面不履行合约,选择其他竞争对手的布料。
另外,若郑氏布庄供货不及时、成品不能达到师家好味的要求,造成的各项损失由郑氏布庄三倍赔偿。
如果因为天灾等其他不可控因素导致生丝价格上涨,或运输成本增加,连带成品布匹价格波动,不得不提价时,此协议暂时搁置,由双方重新对布料的售价进行谈判……
如此种种,看得郑如意人都麻了。
这个协议的格式和内容大部分由师雁行提出,在郑义的监督下亲自拟定,完全不同于大禄朝通用范本。
更细致,更全面,更赤裸。
他看着与父亲打得
有来有往的小姑娘,一时间,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曾几何时,她还只是二弟口中那个推着江州车街头卖大碗菜的穷丫头,可短短几个月,竟已摇身一变,成了可以郑氏布庄掌柜的桌面上谈买卖的老板……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别人一力庇护,只能等着别人手指缝里漏出来的怜悯和恩赏才能过活的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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