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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第2页)

麦 克阿瑟巧妙地躲开了关键。他虚言两句,开始谈论政治和道义。他讲到西方哲学和东方哲学,讲到东方人的“信用”、“信义”、“道德”和“道义。”他讲到东方 人对“失信”、“失约”、“耻辱”和“面子”的看法。他指出,解放菲律宾不仅是一场军事战役,更是一场政治仗和信用仗。信用是美国在东方的旗帜,而日本就是因其一贯背信弃义而被钉在东方的耻辱柱上。第二次世界大战不仅是一场浩大的军事战役,更是一场民主国家和法西斯国家的政治抗衡,谁的制度优越,人民自 信,士气高昂,得道多助,谁就可以打胜。

尼米兹是个地地道道的老水兵,他对政治没有兴趣,对哲学和道德毫无研究,他日尔曼人式的沉默性格中虽不乏美国式的诙谐,然而对演说外行,对业余演员更不敢问津,他明白自己的火炮比麦克阿瑟的口径小。

麦 克阿瑟慷慨陈词,同时也自负地把自己看成菲律宾解放之星:“日本占领军血腥的屠刀已经激起这个岛国的反抗怒火。菲律宾人信赖美国,如果美国不履行自己的诺 言,这将是美国国旗的污点。在今天的战争里,亚洲人民的眼睛盯着菲律宾,如果美国抛弃了它的人民,美国的荣誉将染上永远无法洗刷的污迹。”

这些堂皇的诡辩之词,都是军人用政治和道义的旗帜做自己的战袍。(许多军人都说过类似的话。无独有偶,二十多年后。威斯特摩兰将军在越南重复了这些话;三十多年后,俄国人在阿富汗又重复了这些话。)

总统把麦克阿瑟和尼米兹的争论简化为一架天平:谁的方案死人少?他问:“道格拉斯,攻取吕宋的损失之大会超过我们以往的一切战役。”

麦 克阿瑟表情丰富地否认了总统的看法。“总统先生,”“将军”振振有词,“我们的损失决不会比以往的任何一次战役大。老式的前线步兵攻击时代已经过去了。现 代的步兵火器如此可怕,只有最平庸的军官才依仗士兵用生命去冲锋。优秀的指挥官能够避免重大损失,我从新几内亚一路反攻,挺进了二千英里,难道不是证明 吗?”

他告诉罗斯福,吕宋战役的损失一定会比台湾小。因为太平洋登陆战的主要损失是没有任何敌人的内部情报,仅仅靠判读航空照片。因此,塔拉瓦和塞班的损失沉重。 他故意略去比阿克不讲。然后,他说吕宋同任何其他岛屿不同。美国在那里呆了半个世纪,非常熟悉。而且,岛上有几十上百支同情美军的菲律宾抗日游击队,他们 对各种敌情了如掌指。而台湾则不同,自从一八九四年以后,日本人就一直盘踞在那儿,部份岛民似乎已经被同化,敌人的部署和要塞两眼墨黑。两相权衡,吕宋的 优越性很明显。

这时候,切斯特·威廉·尼米兹极不引人注意地点点头。麦克阿瑟也许有九十九句话是吹牛和夸张,这句话他可说对了。在海军陆战队横越太平洋的血战中,的确是缺乏敌占岛屿的情报。塞班岛的守军比预计的多一倍。台湾呢?他不禁想起霍兰德·史密斯关于攻占吕宋的那句话。

麦克阿瑟最后说:吕宋不是个小地方,象拉包尔、威瓦克那样可以绕过。从它的空军基地起飞的轰炸机,足以威胁美军攻击轴线的侧翼,从军事上讲,也应该拿下来。

罗斯福的忍耐力到了极限。他宣布散会。他对他的私人医生麦金太尔说:“我睡觉前给我一片阿斯匹林,从来没有人象麦克阿瑟这样对待我。”

后来,厄米兹提出了一个新方案,麦克阿瑟攻取吕宋,他攻冲绳。

尼米兹上将对海军上层人物的战略思想很熟悉。他知道绕过台湾攻打冲绳将会使金海军上将怒不可遏。金对台湾的追求近乎一股偏执狂,他象当年葡萄牙、荷兰和日本的海军将领一样,被中国东海上这片杏叶状的海岛迷了心窍。

尼 米兹比金小七岁,他并不太了解金的心灵深处。金属于上一个世纪的海军军人,深受美西战争和马汉制海权理论的影响。一八九八年,当年轻的美国舰队在加勒比海 上弦耀旗帜的时候,欧内斯特·约瑟夫·金后补少尉正在“鹰”号鱼雷艇上。“鹰”号是一艘简陋的木壳海道测量船。作为它的领航员,金忍受着加勒比海上的狂风 浊浪。船在古巴圣地亚哥治工作,热带的骄阳灼伤了士官生金的双眼,他被送到布鲁克林海军医院治疗,以后一直到死,他都眯缝着眼睛。

金 的青年时代正是马汉最红的年月。马汉出版了他的《1660年—1783年间制海权对历史的影响》和《1793年—1812年间制海权对法国革命和帝国的影 响》两本著作,享有世界性的声誉。眼睛上的纱布除去后,金如饥似渴地读了这两本海军理论的经典著作,又买到了刚刚出版的马汉新著:《纳尔逊的一生》和《大 不列颠制海权的体现》。独处内省,帝国思想和全球海权战略深深刻入了金的大脑,成为他终生行动的罗盘。

台湾,正是老马汉理论中的“关键性的前进基地”。

台 湾距菲律宾二百海里,距冲绳三百三十海里,距上海三百三十海里,距九州六百海里,距釜山七百海里。从台湾机场出动,菲律宾、日本、朝鲜南部、中国东南沿海 直到武汉、桂林,都处在B—24型轰炸机的攻击圈中。台湾有足够的纵深,它的面积、人口、物产和地形都足以供应庞大的陆海空军部队,而无缺乏之患。对东亚 地区来说,再也没有哪个海岛比台湾更重要了。日清战争以后,日本政府宁肯吐出辽东半岛,也绝不放弃台湾。它是从千岛群岛直至南洋群岛的整条西太平洋岛链上 的拱心石。

金 思想的保守和落后性,还反映在他对共产主义刻骨的仇恨上。凡是亲自经历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西方政客和军人,无不憎恨苏继埃俄国。虽然这一回俄国成了盟友, 但丝毫也没有缓和金对共产党国家的恐惧。金不象麦克阿瑟和巴顿,把反共吊在嘴上。他实打实地派出了自己亲信的军官梅乐斯上校,帮助蒋介石组织特务,袭击和 暗杀中国共产党人。他不相信史迪威、戴维斯、谢伟思一伙同情中共抗日武装的美国人的报告,他一生的经验告诉他,如果敌对的政治力量控制了台湾,美国在西太 平洋的制海权就会遭到挑战,美国在东亚的利益就会受到威胁。这个葡萄牙人叫做“福摩萨”的海岛是东方之钥,必须牢牢捏在美国的手心。金简直不能设想“福摩 萨”落到共产党人手中。

尼 米兹上将几乎没有离开过珍珠港,他对新落成的五角大楼内部的事务不甚了了。据说海军部是支持金的。三个月前,海军部长弗兰克·诺克斯死于心脏病。罗斯福总 统提名詹姆斯·福雷斯特尔作为诺克斯的继任者。福雷斯特尔先生原来是诺克斯的部长助理,“舰队里的人”对他很不以为然。福雷斯特尔有很浓的眉毛和很短的下 巴,中等个儿,脸上和身上都很瘦。他具有文职官员普遍带有的那种知识分子气质。头脑清晰,擅长辩论,不为职业军人所屈服。他并不满足于仅仅为舰队提供后 勤,在作战方面也频频提出自己的见解。这立刻引起了金上将的反感。金周围的一些将领受他影响。对新任海军部长多有不敬。军人说一不二,厌恶福雷斯特尔那种 “这看来是个好主意。您意下如何?”的文牍气。福雷斯待尔开始还坚持了一番,后来,用金的话来说,“我实在太强硬,他不得不屈服。”

福雷斯特尔先生对金的拔扈非常恼火。在一次他邀请金的宴会上,金迟到了两分钟,福雷斯特尔就颇为焦躁,怨怒之情溢于言表。

只 有在台湾问题上,福雷斯特尔先生完全站在金的立场上。他在秘密和公开的场合,都反复强调自己的观点:“谁掌握福摩萨,谁就能控制亚洲大陆的整个东海岸,我 们永远永远不能允许这个岛屿被任何一个可能在未来与我们敌对的大国所控制。在战后的亚洲,我们必须从这里的基地保持前进姿态。”这些话,尼米兹和斯普鲁恩 斯都时有所闻。他们同样理解台湾在军事政治战略和海洋战略上的重要性,但他们是现实主义的将军,他们了解美军和日军的实力和能力,他们知道:拿下台湾,谈 何容易!

台 湾是一个山地险峻、密林厚覆、奇峰突冗的大岛,面积达三万六千平方公里。日本人已经苦心经营了整整半个世纪。岛上有几十处良港,七十余个机场,屯积了大量 的军火和其他物资,即使和平时期,日本也在台湾驻扎了十几万精兵。任何一个看到过贝蒂欧、夸贾林、塞班战场的军人,都会对两栖登陆的险恶留下终生难忘的印 象。毫无疑问,台湾战役将会血流成河,代价高得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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