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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2页)

她知道后说:“还是不写为好吧。一是怕功底不深,白纸黑字,贻笑大方;二是怕招惹麻烦。”

我说:“文笔稍欠无妨,只要文如其人,贵在真实就行了。至于其他么,我们总还可以去桑托林净化净化。”

她笑了,说道:“你游侠倒做惯了。”于是便答应了。

二月初,我俩回到美国纽约的家中,又可以看见窗外温馨的灯火了。她在学习及拍《杨澜视线》之余,拿起了笔。

二月初,也恰好是我们证实了我俩的第一个孩子已经开始孕育的时候,于是杨澜写这本书的过程,也就是她“怀胎十月,瓜熟蒂落”的过程。所以有的朋友说杨澜是在孕育“双胞胎”,这是恰如其分的。

这本散文集“游历”了杨澜“记忆中的岛屿”,重温了她“难忘的荧屏”,回顾了“留学的日子”,表达了她对“蓝色的海洋”的向往,也记下了她絮絮“心语”及人生的感悟—这是杨澜的第一本书。

杨澜今后一定还会写书,但这本书的意义却永远不一般。

我分享着杨澜在这本书中呈现的一切:写在纸上的及蕴含在其间的。杨澜认为我最了解她,固执地“逼”我来写这个序。我于是便写下了以上这一段文字,权作序吧。

好在我和她都年轻,我们还需要继续游荡。永远胸怀着明灯,在人生的黑洞中游荡。

写于一九九六年九月十日东京至纽约飞行途中 凭海临风 机会是我的吗?

曾经的大学生

一九九五年八月,我利用暑假时间,回到中央电视台,主持“95国际大专辩论会”。场上的辩论激烈精彩,场后的签名采访也让人应接不暇。在一番手忙脚乱之后,观众已经散去,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场内有工作人员开始打扫。我向他们道别后,换了轻松的便服,舒适的平底鞋,蹑手蹑脚地走进隔壁第十演播室的走廊。周围非常安静,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演播室的大门越来越近。那扇门又重又厚,包着黑色的皮革,关得严严实实的,仿佛连空气也透不出来。门轴很滑润,用力推开大门,也不发出任何杂音。

演播室里没人注意到我的出现。全场的灯光聚集在场内中央,那里站着主持人程前和王雪纯,两边八字排开的是嘉宾。男女各占一边,正在回答关于莱茵河的一个什么问题。穿白、红两色T恤衫的观众坐在主持人对面,有人在窃窃私语,好像在抱怨灯光太烤人了。“如果你现在站在主持人的位置,才知道什么是烤人呢。”我心里想。靠墙角,正大综艺公司的女业务经理陈慧贞小姐,斯文地坐在监视器旁,用职业的眼光审视着屏幕。主摄像还是冯际庆老师,全神贯注的。现场导演我不认识,其他几位摄像脸孔也陌生。

没有看到什么不起眼的空位子,我便用最轻的脚步,沿墙边走上又陡又窄的铁板楼梯。从下往上数的第八级台阶比上下两层都略高一点,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在这儿踩出响声,还曾有一位技术员在这儿绊过一跤,摔得不轻,还好,这些我都记得。

一分钟后,我就站在了控制室外的平台上。倚着栏杆,没有任何东西挡住我的视线,那下边白花花的灯光里,曾经站着我自己。

那是一个神差鬼使走上电视的大学生。

那是一九九○年,我二十一岁,在北京外国语大学英语系读四年级。出于未来工作考虑,主修国际经济。每门功课都还学得不错,一直排在年级的前几名,特别是口语,几年中保持全优。大概有一定组织能力,人缘也不错,所以被选为系学生会副主席,业余加入了学院话剧团,曾在英语汇演中得过最佳女演员的称号,演的是一个研究心理分析走火入魔,终于幡然醒悟的英国妇人,也曾在一些校级演出中担任过主持——其实谈不上主持,只是报幕而已。这些对我后来做电视主持人都有帮助。自从我走上电视,也有不少节目依照我“成功”经验,专门到外语学院去找大学生做主持人。理由是,一来大学教育保证了良好的知识基础,二来语言教育,特别是口语训练使这些学生具备了出色的表达能力,三来学外语的学生,眼界比较开阔,气质也比较现代。这些理由都成立,但是还有不少制片人和导演说:“很难找到第二个杨澜。”

人,毕竟不是产品,靠设定程序的流水线是出不来的。赵忠祥老师是高中毕业后直接被选入电视台做播音员的,今天,有谁能够重复他的轨迹?不说主持,单是给《动物世界》配音,有哪个人能做到像他那样出神入化?又有谁能说那只是发音吐字的训练结果呢?

给主持人灵魂的是他自己的内心世界,主持人不仅与观众分享荧屏时间,而且分享内心感受和思想。任何其他的素质与此相比,只是技巧而已。

而每个人的内心世界,该有多大的区别!

我的大学生活的真正的馈赠,是它给了我丰富的思想和情感的材料。

当时,校图书馆是我的精神家园。我心中的英雄是罗曼·罗兰笔下的约翰·克利斯朵夫。他是我的偶像:一个真实的人,像火一样渴望美和爱情,无论任何险恶的遭遇都不能阻止他追随心中不泯的理想。我在心中一边崇拜他生命的狂野和坚韧,一边又脱不开传统文化中中庸端庄一类的观念。那是个各种思想杂乱并列的年纪,是认真地思考,也认真地痛苦着的年纪。但归根到底,是个相信至爱至纯的理想主义时代,瞧不起功利,相信不懈的努力就会带来成功,相信最大的成功不是世俗的承认,而是品尝人生的一切,最后达到心灵的安详。这么多年后,我基本还是这样一个人。不是说我做到了这些,而是说我还是坚信这些。这是件幸运的事,我希望今生都能如此。

我爱旅游,理想之一是周游世界,搞明白这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也是在大学时代养成的癖好。记得当时省下奖学金和勤工俭学的几百元钱,要和一位女同学一起去武夷山。父母不答应,说两个女孩子,出门太危险。于是我抬出这位同学在合肥的亲戚,说他可以陪同我们上黄山(有亲戚是真,但到了黄山脚下,还是只剩我们两个人)。软磨硬泡,终于说动了父母。当我们坐上南下的火车,那个高兴劲啊,真是难以形容!一天一夜的火车,坐硬座,脚下还睡了人。大热天,车窗开着,结果弄了一脸的灰烟和煤烟,极脏。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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