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胸腔震动,发出一声声的怪笑。
谢奇梦观察着他,示意同事先将录音关了。
声音停止,跟木锯一样切割着朱彦合的酷刑也终于结束了。朱彦合吐出一口气,颓丧地倚在桌子前。
当最恐惧的事情到来的时候,他感受到的竟不是恐惧,而是前所未有的解脱。
“居然真的有?你们那么快就找到了?”
朱彦合眯着眼睛笑了笑,“看来真是是命运啊。她死那么多年都没放过我。”
谢奇梦翻开笔记本,询问道:“朱彦合,帮助你买通人证,指使你诬陷范淮的那个人是谁?”
朱彦合没有回答,他将脸贴在冰凉的木板上,嘴里发出些无意义的音节,任由口水顺着脸颊滑落到桌上,俨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现。
谢奇梦抿紧唇角,说:“朱彦合,如果你愿意配合调查,指认从犯,我们可以帮你说情的。”
朱彦合模糊地问道:“你们说清?法院真的能给我减刑吗?”
“说情是个机会,不是个保证。”
谢奇梦冷淡道,“朱彦合,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死刑吧?”
朱彦合肯定地说,“影响特别恶劣、吸毒、伤人、社会危害性大,肯定是死刑。”
没想到他的觉悟还挺正确,谢奇梦无法反驳。
以这个案件的严重程度来看,朱彦合多半是死刑。
朱彦合动了下,用衣袖擦去嘴角的液体。力道之大,在皮肤上留下了淡红色的擦痕。
他觉得自己挺搞笑的。
如果当初他主动站出来,编个好点的理由去公安局自首,认罪态度良好,表现真诚,说不定现在都快改造出来了。
他苟延残喘得来了这十一年,十一年里他远离家人朋友、抛却信仰、丢弃廉耻、行尸走肉,失去了所有正常的生活,沉迷于毒品所带来的虚妄的快乐,活得像只地沟里的老鼠,都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日子一天天地蹉跎过去,他就越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人类可以逃开法律,但是永远都逃不开自己。
“那个人是谁?”
谢奇梦语气软化,试图拉近与他的距离,“其实真正害了你的人,就是他。可是最后呢?你在这里接受惩罚,他却在外面逍遥法外,难道你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朱彦合缓缓眨了下眼睛,似乎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
谢奇梦加大声音,自顾着说下去:“除了你之外,他还用这种方法害了很多人。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你就当最后做件好事,指认他,给那些死者一个交代。”
他从桌上拿起两张照片,举在半空,示意问道:“李凌松,还是李瞻元?”
朱彦合许久才从自己的情绪里抽离,他维持着一个动作,眼睛重新有了焦距,死死盯住左侧的照片,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三个字:“李……凌松。”
·
何川舟用脚顶开门,将手上的一个杯子放到桌上,客气地推过去,寒暄道:“又见面了,李教授。”
“嗯。”
李凌松十分冷静,哪怕被两个警察强制传唤到公安厅,他依旧表现得从容不迫。甚至在路上的时候,他都没有过去地去探听,这些人将自己叫过来的原因。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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