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守卫的人再辛苦一下,严防门户,等值表排好了再轮休。好了,其余人都散了各自回去听令,不要乱走。”
随着一声令下,府衙诸官吏齐齐躬身答应,一个个绷得紧紧的。
祝缨宣布解散之后便转回签押房,顾同等心腹跟随着鱼贯而入。王司功、李司法面面相觑,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失落。慢慢地踱回了自己的值房,二人先前在府衙内也是数得上号的人物,尤其王司功,身边总是有许多人围随的,如今司功佐也被拿下了,一些人也不敢上前,身边十分冷清,格外的落寞。
张司兵看了一眼彭司士,彭司士心有灵犀地回望了过来。
两人对着微微点了点头,确保对方都看到了自己。
张司兵往彭司士这边挪了两步,彭司士往张司兵这边蹭了一点儿,两人终于接上了头:他也想与我说话。
张司兵使个眼色,彭司士会意——到张司兵那儿说话。
两人装作没什么默契,却又越走越近,终于一同进了张司兵的值房。白直上茶水,张司兵道:“案子终于结了,贼人也拿到了,可算能够睡个好觉啦。哎,彭兄,手谈一局?”
彭司士道:“好呀。”
张司兵让白直翻出盘生了灰的围棋出来,擦了擦,两人慢慢摆棋子儿。张司兵对白直道:“你们不要在这里碍眼,你去外面等着,看衙里的值表排出来就过来告诉我。”
“是。”
彭司士见张司兵支开了人,一面把棋子儿排成条直线,一面问:“老张,你有想法。”
张司兵也放着棋子儿,他把棋子排成了一道竖线,二人都不是什么风雅人物,这棋也忘了什么时候学的,手都臭得很。又要说话,又不太能够一心二用,索性胡乱摆着聊天。
张司兵道:“你来几年了?”
“总有七、八年了吧,忘了。这个地方调任也很为难,似我们这等小官,总比主官在任的时间要短些。”
“我也与你差不多,拢共见过三个知府,一个代管的司马,从没一个像现在这位这样的。”
“你的意思是?”彭司士试探地问。
“从今往后,咱们府衙变天啦!”
“嗯?”彭司士十分诧异。
张司兵问道:“你就没点儿想法?”
彭司士吃不准他的意思,反过来又问他:“你是什么意思?”
张司兵将棋盘上的棋子往一边一抹,清出一片空地来。取了两枚黑子,道:“府衙六司,司户、司仓,到了就换了!我起先没想明白,今天一看司功、司法的样子,忽然想通了,吴司仓、祁司户两个,到了就有了告身。咱们这位知府大人,是早有谋划啦!”
彭司士点了点头:“是。现在又是司功、司法,虽还没有罢职换人,女监案一出就是个把柄,这二人是再也抖不起来了。那个顾同,至少能顶一个用,另一个不知道在哪里。哎哟,就剩咱们俩啦!这可怎么是好?”
他也拣了两枚黑子排在之前两枚黑子之下。
张司兵捡出两枚白子,道:“就剩咱们俩啦,不能坐以待毙!”
彭司士大惊失色:“你想干什么?我可没这个本事。”
张司兵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府衙还没人有这个本事呢!王司功以为自己拿着笔杆子,能管上下的人。嘿!当年丘司马,哦,现在是知府了,他在的时候,王司功尚且不能一手遮天,现在就想翻天?”
“你到底什么意思?”
张司兵道:“我五十五岁了,见的事儿可也不少。以往也见过几个能干的同僚,他们最后无不高升的。只要不碍着他们的事儿,也不至于费心思与我等纠缠。”
“都去了四人了!你既说他赴任之前就有谋划,难道会放过咱们?”
张司兵道:“那你能怎么样?”
“你叫我来的!”彭司士实则心中也慌。
张司兵缓缓地道:“莫慌,我不过管管门钥匙,连武官选备之事也不大用我管呢。我晓得你手上有些工程之类,想来是有些花账的,你看着司户、司仓的下场,心里正虚,是也不是?”
“你可别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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