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帝凝思道:“到时见到此人再说,若是他能深明大义,能意识到晋麒所做的那些事对大陈国的百姓会带来何等伤害,但凡有些良知的人应该能意识到这点。若他是与晋麒等人一丘之貉,那便杀了他,找一个身材相似的易容成此人。”
二人立即道:“是!”
陈帝道:“只要有**英在,那人定是插翅难飞!朕绝不能让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再出事!”
只是,事情远非他们所想的那么简单,京城全面布控之后,连着十多日均是一无所获。
陈帝这几日面上虽看不出什么来,但心中却是极为着急,他不能让那两个冒着生命危险深入云塔帮和晋麒私建的那支军队中的人出任何事。甚至若是真的让那个人来到晋麒面前,所有事情被他得知之后,他将会让大陈几百万的百姓陷入战火之中。
当然与陈帝一样焦虑不安的,还有他晋麒!他绝不能让那个人落入张元等人的手中,更不能让那人到陈帝的面前,他定要找到此人,拿到那两幅画。
其实那个人早已到达了京城,只是在京郊外,他便已觉了不对,于是便隐藏了起来。
已入十月,就在全京城严阵以待,定要抓住从秋梁洼来的那人之时,祁府的张茹芸却在这日要生了。
十月本未到大雪纷飞的时节,但今年的冬季却比以往来早了许多,在这几日竟然纷纷扬扬地下了几场大雪,天寒地冻。
茹芸本就身子极弱,临到生产前的那几天,府里上上下下更是日日担心,云芷放下手中的账册,也片刻不离地跟着茹芸。祁老夫人比谁都急而害怕,哆哆嗦嗦地拎着一串佛珠,日日跪在佛前祷告。
十月二十,当皑皑白雪纷纷扬扬飘落下来的那一刻,茹芸终于要生产了。
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声如压在枝头的积雪一般,瑟瑟震落,当两三盘的血水端出来的时候,祁步君额头细密的汗水如冬日里阳光晒化的积雪一般,滴答而落,在地板上溅起如晕的落花。
云芷从产房里出来,两手都沾着鲜血,急切道:“婆婆,姐姐的身子很虚啊,又生了这么久,已经没有半丝力气了,可怎么办!”
“那……那……那怎么办,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不能让孩子出事,云芷,你一定要答应婆婆,不管生什么事,一定要她把孩子生下来,知道吗?”
“娘,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说这样的话!云芷,你快进去守着,一定不能让茹芸出事,我这就进宫去请周太医!”说罢,急奔而走。
祁老夫人一把抓住云芷沾染了鲜血的手,她的手如同外面的层层白雪一般,冰凉透骨,也因极度的紧张而不断颤抖:“云芷,听婆婆的,万一有什么事,记得要孩子,要孩子知道吗?”
云芷怅然地望着早已奔远的祁步君,外面大雪纷扬,无论他走得多快,外面如此湿滑,要请来周太医只怕最快也要半个时辰吧。半个时辰,竟是如此漫长,漫长得可能生种种,漫长得有些事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翠芝走去过,轻声道:“小姐,您可要想清楚了,孩子没了,大人在就还可以生,大人没了,那么这个孩子也成了您的孩子了。”
云芷的手猛地抖了几下,她愕然地看向翠芝,似是有些不认识一般,那个昔年冻得慑慑抖,因吃了人家饭菜而付不起银两被人不断欺打的女孩,如今站于自己面前的真的是当年自己救下的那个单纯的女孩吗?
不,怎可以这样!我云芷一生无兄弟姐妹,甚至连母亲也早早过世,从未感受过来自手足之间的情谊。是她茹芸,她往日待我如亲姐妹一般,在这危险关头,我又怎能弃她不顾。
“不!”她决然地说出这个字,冲进产房。
产房内,茹芸已痛得晕过去,几个接生婆声嘶力竭地大喊着让她快点醒过来,让她再用力把孩子生下来。
云芷伸手掰开茹芸的嘴,将薄薄的几片参片放入,在她耳侧说道:“姐姐,你一定会没事的,你一定要平安生下孩子,夫君已经进宫去请周太医了,他刚走的时候已经说了,无论如何,他让我定要保你平安,是保你平安,你听到了吗?你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孩子,所以,姐姐,你一定要没事,一定要平安生下孩子。”
晶莹的泪从她眼中滑落,云芷看着那不断滑落的泪知道,茹芸,她定会没事的。
原来,人的意志可以这般坚强,原来姐姐,你竟是爱他爱得这么深,深得可以舍了自己,深得只消他对你有一丝丝的情意,你必会为他奋不顾身的。
云芷甚至有那么一丝的后悔,她爱他至深,竟是连自己也要惭愧的。
力气在一点一点地蓄积,她缓缓睁开眼睛,想从云芷的眼中探得点点,脸上汗水混和着泪水,额头的丝粘粘地贴在面上,“是……是真的吗?他……他真的这么说的?”
云芷狠狠地点头:“对,他真的是这么说的,你放心,他去请周太医了,很快他们就要来了,你一定要坚持!”
有如同当初她替彩莲挡下的那鞭子狠狠地抽打在自己身上一般,从下身传来阵阵如撕裂般的痛疼,只叫人恨不能立即取了刀来,一把将自己的肚子剖开取出那个闹腾的孩子。
茹芸屏住呼吸,她蓄积力气,一次又一次,不断跟自己说,不能放弃,无论是自己还是孩子。
时间怎变得如此缓慢而愁长,长得似乎过了整整几天几夜一般,云芷紧张地眼着茹芸,她大声地喊着:“姐姐,用力啊,你一定要用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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