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更像是一场关乎未来的自行审判,他坐在秤杆的中间地带,一边是情,一边是理,拔剑四顾心茫然。
大考前的每一天都是在重复前一天,日子枯燥煎熬,却也瞬息而逝。
临考前夜,李雾失眠了。
他一直待在学校,没有回家。此刻一个人躺在床上,宿舍黢黑,他反复回想着近两年来的种种,他发现,岑矜刻在他脑子的画面竟远超自身,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明明没那么多,可她却几乎占据了全部,如形役,如恪守的执着。
难以抉择的情绪剧烈绞轧着,李雾心口生疼,他爬下床,取出笔袋,翻出岑矜的两寸照。
李雾把它摊放到桌面,凝视着,女人笑意和煦,像一剂良药,缓释了他所有的苦恼与躁动。
他又打开微信,置顶是岑矜一个小时前发来的安抚鼓励:【虽然不清楚你为什么不肯回家待考,也不愿意让我送考,但我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我也知道此刻的你一定很紧张,但也别忘了18岁那天我跟你说过的话:大胆落笔,姐姐永远看好你。】
他反复默读好几遍,胸腔缓慢起伏一下,将照片收回抽屉。
翌日大早,李雾检查完文具与证件,取出手机再看眼那句话。
如果都不做最好的自己,还怎么值得她的看好。
少年豁然开朗,精神一振,微醺的风里,他快步往考场进发,全力以赴,其余交给命数。
八号傍晚,所有高三学子争先恐后涌出校门,他们似困兽出笼,狂奔着,发泄着,或尖嚎,或低泣。
李雾是当中为数不多的淡定派。
穿着白t的峻拔少年面无表情朝外走,静默却醒目。
手持麦克风的媒体拦住他,试图采访。
他瞄了眼怼来跟前的摄像机,眉头一蹙,启唇说了几个字,大约是在婉拒,而后拔足就走。
媒体穷追不舍,他头埋更深地避让,也跑得更快了。
岑矜立在不远处的荫翳里,就望着他笑,怎么回事,完全不想去救一把。
好不容易脱身的男生低头,取出手机。
岑矜眉梢微扬,跟着拿出手机。
屏幕在下一刻暗下来。
岑矜接通,他们之间流动着夏风,人影憧憧。
李雾举目:“我考完了,”他顿了下:“你来了吗?”
“我早到了,嗯――”岑矜判断了一下自己的站位:“你的右前方。”
少年的双眼在一刻间聚起焦:“我看到你了。”
岑矜掐断通话,扬手冲他晃两下。
李雾步伐渐急,由走变跑。
曾几何时,无数个周六的傍晚,人潮汹涌,他也是这样义无反顾地奔向她,好像在朝光冲刺。
少年停在同一片树影里,她的面前,他气喘吁吁地看着她,莫名其妙地笑。他第一次露出这样大的笑容,朝气满满似骄阳。
她家聪明孩子怎么跟考傻了一样,笑得呆头呆脑,岑矜皱眉疑惑:“你考很好哦,笑成这样。”
李雾抿起了唇,高深莫测地回头,只给她一个稍显傲娇的后脑勺。
“到底怎么样,心里有底吗?”
岑矜本不想考完就立马说这些给孩子压力,但他现在这副神气小样挑起了她全部好奇,非追着问清楚。
李雾慢慢悠悠走,仍一言不发。
“不说这个暑假都别再跟我说话。”
岑矜只能使出威胁大法。
他终于侧过头来,老样子回:“还好。”
“又来,能给个准话吗?”
他定定看她两秒,似有几分幸灾乐祸般勾了下唇角:“出分后你应该会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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