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衡垂眼看了他一眼,自己调整了个方便动作的姿势,就任他去了。
纪尧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慢热,从公证处出来的时候,他没觉得怎么样,心情十分平静,只当自己是按部就班地做了该做的事情。
但直到现在,蒋衡站在自己生活了三年的公寓里洗手做饭,纪尧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生活的变化。
这种变化就像蒋衡这个人,温柔似水,无孔不入,潜移默化地就侵占了他的人生。
从今天开始,他和蒋衡就是彼此的“合法途径”了,纪尧忽然想。
这个认知如一根定海神针,深深地扎进了他心里,纪尧摸着蒋衡身上那道伤疤,一边觉得有点心疼,一边又从心里泛起隐秘的欣喜来。
他的喜悦姗姗来迟,但带着一股细水长流的余韵,纪尧忍不住在心里想象了一下全新的“未来”,想着想着,似乎觉得自己圣诞节那天的预设有点不够安排,于是忍不住把期待值拔得更高了一截。
“那个什么——”纪尧含糊道:“你说我们七十岁的时候,生日蛋糕吃什么味儿的。”
蒋衡被他这种拐弯抹角求安全感的行为逗乐了,他带着个大型“挂件”往旁边挪了两步,一边切番茄,一边好笑道:“吃我做的,行了吧。”
第75章久别重逢,不期而遇。
重新复合这件事,蒋衡和纪尧都没有藏着掖着,彼此都第一时间通知了几个亲近的朋友。
当天晚上蒋衡还发了张餐桌照片到朋友圈,上面明晃晃地放着两副碗筷不说,镜头一角里还露出了纪尧的一截手腕。
那只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块皮带的手表,腕骨处的皮带外侧露出一点暧昧的红痕,看起来颇有点暗示意味。
这张照片一石激起千层浪,曾经认识蒋衡的老朋友纷纷送上祝福,连周青柏这样早早收到风声的都发了两百块钱红包过来“意思意思”,更别提其他想跟蒋衡重新牵线的人。
蒋衡一边吃饭,一边随手拨动着手机屏幕,时不时勾着唇角笑一笑,擦擦手回复两句什么。
“还不吃饭?”纪尧喝完了一碗餐前汤,见他还在那玩手机,不由得吓唬道:“一会儿胃疼没人管你。”
“那我就告你家庭虐待。”蒋衡笑着说。
“你少来。”纪医生的法律常识储备显然不足以被诳到,闻言哼了一声,小声嘟囔道:“中国还没接受同性恋婚姻呢,你不受保护啊。”
“事实婚姻也算婚姻。”蒋衡理直气壮地说。
纪尧被他这睁眼说瞎话的德行逗乐了,刚撂下筷子,正想说点什么,就听自己手机响了一声提示音,支付宝上蹦出一条收款信息。
“……干嘛。”纪尧话锋一转:“堵我嘴啊。”
“礼金。”蒋衡低下头,用汤碗掩住了唇角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说:“按规矩该对半分。”
纪尧先是纳闷,然后解锁手机,还没等看看金额,就被铺天盖地问消息的微信淹没了。
纪尧艰难地点掉两页小红点,然后才从字里行间里瞄到事情的始末。
他和蒋衡的共同好友都是来问“官宣”的事儿的,纪尧挑了几个关系不错的回复了一句“是我”,然后偷摸扫了一眼对面的蒋衡,做贼似地立直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两下,装作回消息的样子点开了蒋衡的朋友圈。
那张照片还明晃晃地挂在最顶上,蒋衡只配了八个字——久别重逢,不期而遇。
久别重逢是失而复得,不期而遇是心有灵犀,他好像一个字都没提纪尧,但好像字里行间又都写了。
纪尧抿了抿唇,忍不住把这条朋友圈截图偷偷存到了自己手机里。
他没问蒋衡怎么突然这么高调的官宣,但第二天一早刚上班,纪尧就趁着查房前的那会儿功夫先去了一趟后勤人事部,从人事那里要回了自己的紧急联系书。
“怎么忽然要这个?”主管人事的小姑娘站起身来,一边跑到档案架前面去找纪尧的材料底稿,一边纳闷地问:“是主任又要做信息核查了?我怎么没收到消息。”
“不是。”纪尧倚在她的办公桌前面笑了笑,说道:“就是更新一下。”
纪尧是外地人,在上海本地没有直系亲属,当初入职时,他刚来上海,没什么根基,又正好跟家里闹翻,所以紧急联系人那栏干脆就空着了,只留了一份特殊情况下的单位授权书给医院。
后来他虽然在上海成功落脚,也有了零星几个朋友,但这份联络人还是一直空着,直到蒋衡搬进他家里,纪尧才想起这么件事来。
底稿原有的墨迹有点褪色,纪尧弯着腰,将那张纸垫在桌面一沓材料上,一笔一划地填上了蒋衡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主管人事的小姑娘已经调出了电子版的更新页面,趴在桌面上盯着他写完这行字,才笑眯眯地问道:“纪医生终于找到好朋友了?”
纪尧嗯了一声,把钢笔还给对方,想了想,又纠正道:“男朋友。”
在工作场所公开性取向不是个聪明的选择,但正如当年纪尧会做出出柜的选择一样,在特殊的人身上,偶尔犯犯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小姑娘眼前一亮,一边把新的信息录入系统,一边暗搓搓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放心,我会给你保密的。”对方说。
“没事。”纪尧对此倒不太在意,摆了摆手,说道:“反正时间长了,迟早都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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