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王朴长身而起又道,“十五万叛军俘虏将集中关押在几座皇庄服苦役,中央军就跟他们一起驻扎在皇庄吧,也好就近看押。遇上农闲的时候也可以把这些苦役拉出来练练,情势危急的时候还可以放他们上战场顶一顶。”
“是。”赵信轰然应道,“卑职领命。”
“好了。”王朴上前拍拍赵信的肩膀,说道,“湖广就交给你了。”
赵信昂然道:“请侯爷放心,赵信绝不辱命。”
隆武帝元年五月,王朴班师回京,隆武帝亲率文武百官出太平门相迎,还邀请王朴同乘御辇返朝,极尽恩宠。
是夜,隆武帝又在奉天殿大摆筵席,替王朴接风洗尘。
王朴与长平公主的婚事也正式提上了议事日程。在隆武帝授意之下,司礼监甚至已经选好了黄道吉日,大婚日期就定在十天之后!
在王朴与长平公主大婚之后,隆武帝紧接着就要进行大规模的选秀,这次选秀不但要选出至少两千名宫女充实皇宫,还要从勋戚官宦人家中选出一名德才兼备的适龄女子入主东宫,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夜阑人静,繁华散尽。
奉天殿上杯盘狼藉,烛影摇曳,几十名笨手笨脚的太监正在收拾。这些太监是被王朴阉割后送进宫的叛军俘虏,除了这些太监,偌大的奉天殿里就只剩下了隆武帝和掌印太监张子安两人相对无言。
隆武帝翘首望着大殿顶上的雕梁画栋,忽然间悲从中来:“八个月了,一转眼故都沦陷、皇考赴国难已经整整八个月了……”
张子安跟着抹了两滴眼泪。
隆武帝唏嘘两声,喟然道:“这八个月对朕来说就像是八年一样漫长啊……”
北京沦陷、崇祯上吊一下子就摧毁了朱慈烺悠闲的太子生涯,把他抛进了历史演变的滚滚激流当中。朱慈烺以不足十六的幼龄却要承受国破家亡、亲人离散的苦痛,更要承受众叛亲离、颠沛流离的苦难,诚可谓是度日如年。
不过艰难的岁月带给朱慈烺的也并非全是坏事,至少他长大了,再不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整日只知道和翰林侍讲讨论治国之道的太子爷了,朱慈烺完全继承了崇祯帝勤政自律的美德,却也继续了崇祯帝的心计。
现在的局面和崇祯帝刚刚即位的时候非常相似。崇祯帝刚刚即位时,宦员魏忠贤权势熏天,崇祯帝不过是魏阉手中的傀儡而已。而现在,孙传庭、王朴又牢牢地把持着朝政。因为年幼,隆武帝甚至连行使朱批的权利都没有。
隆武帝当然不能容忍这样的局面继续下去。大明朝是朱家的大明朝,朝政岂能一直把持在孙传庭、王朴父子手中?年仅十六的小皇帝已经不声不响迈出了收归皇权的第一步——选秀女然后大婚。
大婚之后就意味着隆武帝已经成年,可以行使朱批了。以孙传庭为首的内阁就不能再继续主政,而要回到辅政的位置了。所有奏疏也不再送往内阁拟蓝批,而是直接送往隆武帝御案拟朱批了。这样一来,大权就重新集中到了隆武帝手里。
文华殿。
孙传庭斜靠在内阁首辅的那把椅子上,满脸凝重。分坐两侧的钱谦益和吕大器同样神色凝重。晚宴上隆武帝的几道圣旨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事情明摆着,小皇帝已经不安于现状了,他想要收回属于皇帝的权力了。
只有坐在下首的王朴神情轻松,淡然道:“看来我们的小皇帝已经长大了,呵呵。”
按大明朝的规制,王朴虽然是侯爷又是五省总督,却还是没资格踏进文华殿,文华殿是内阁的办工场地,只有内阁辅臣才能出入。不过现在的情形特殊,以孙传庭、王朴的赫赫权势,所有的规制在他们面前都形同虚设。
“侯爷。”钱谦益凝声道,“这件事可不能等闲视之啊。”
“是啊。”吕大器也说道,“按大明律,大婚之后就算是成年了,万岁爷就有行使朱批的权利了,到时候所有奏疏在经过内阁批阅之后还要再送往御前改朱批,只有改朱批之后的奏疏才能发往六部。”
“大明律?”王朴皱眉道,“大明律规定几岁可以成婚?”
吕大器道:“男子十五岁,妇子十三岁。”
“那就修改大明律。”王朴沉声道,“改成男子二十岁,女子十八岁才可成婚!”
“啊?”
“这……”
钱谦益、吕大器面面相觑。修改大明律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王朴的这句话就像一声惊雷,一下子就把他们震傻了。要知道大明律相当于是大明朝的宪法,套用现在的话,大明律是神圣不容亵渎的。
孙传庭闻言也皱紧了眉头,呵斥道:“胡闹,大明律岂是说改就能改的?”
“为什么大明律就不能改?”王朴反唇相饥道,“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子,他能负担起一个男人的职责了吗?以他稚嫩的肩膀挑得起养家糊口的重担吗?还有,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她还什么都不懂,怎么为人妻,为人母?”
钱谦益失声道:“侯爷,真要修改大明律?”
王朴道:“三位阁老不必这么紧张,只不过是修改大明律中的成婚年龄而已,又不是全盘推翻大明律。这样吧,吕阁老回去安排一下,明天早朝的时候让几个言官逞上奏疏,然后交由内阁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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