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深处,忽地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随即便是石块移动的声音。
“嚓”的一声,火光在黑暗的墓室里亮了又灭。
“太黑了……简直封得一丝气都透不进来。”
伴随着一个老者的喃喃声,地底的一行人依次冒出地面,为首的老人在空荡荡的墓室里点起了火把,“这里好象没有什么珍宝啊,少主——到底为什么要在飞廉少将的眼皮底下做这种营生?让他知道了可是一场大麻烦。”
“九叔,不必多言。”
随之出来的是音格尔,他拍了拍族里长者的肩膀,低声道,“此次行为极为隐秘,只有您和莫离两个人知道——请不要问任何问题,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是。”
九叔点点头。
“您和莫离在这里守着,我们进去一下就出来。”
音格尔见随行的人都已顺利到达,低声嘱咐同伴,“千万小心,不要被外面的军队发现了。”
“少主放心。”
九叔和莫离低声答道。
后面的几个人犹如幽灵一样无声无息的冒出了地面,他们一路跟随着音格尔等人潜进了这座空寂之山下的古墓,也不开口说话,点燃了火把,便向里走去。
西京走在这座封闭已久的古墓里,火把跳跃的光映照出冰冷的石壁。他回忆起数百年前和师父在一起的情形,相处的时光不过短短一年,记忆里那个温婉美丽的女子的面貌已经有些模糊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还会在某日回到她的面前。
“果然一点儿人的气息都没有。”
音格尔叹道,神色肃穆的合掌祝颂,许久才睁开眼,“大漠上传说这座墓里住的是女仙,所有的牧民都会来此朝拜——如果不是为了这件大事,我绝不敢贸然前来打扰女仙的安宁。”
西京在某处停下了脚步,长久的凝视。
火把映照和一个简陋的石室,一个石雕的莲花灯台撒谎能够缺了一个角。西京的神色严肃起来,看这断口缓缓点头——这是被剑削过的痕迹,已经很陈旧了,大概是十几年前,被某个新学剑术的人失手砍掉的。他侧过头,看着黑暗墓室的深处:“果然,这里是当年慕湮师父教云焕剑技的地方。”
慕容修跟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忽地失声叫道:“血!”
火把的光芒赫然映照出了无数了无数淡红色的血迹——那些血呈喷洒状散落,一大片,一大片,似乎曾有无数人在这个宁静的古墓里死去。而后又仿佛曾有人来擦过,地上的血迹淡了一些,然而墓顶、四周依旧像被在血池里浸泡过,颜色浓烈许多。
“一年前,曼尔戈部的牧民曾在这里避难,”音格尔回过头,轻声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结果还是被破军少将屠戮殆尽——只有极少数人逃了出去,流落各方。此后破军就封印了这里,再也没有人可以接近。”
“罪不可赦,”西京无声的吸了一口气,“竟然在师父灵前大开杀戒。”
火把的光从室内一掠而过,西京被角落里的某物吸引住了。
那是一卷凋落在墙角的黄纸,上面凌乱的画满了各种图案——只有剑圣门下的人才能看懂,那是“击铗九问”里的剑招拆解。墨迹已经陈旧了,上面有着明显的两种笔迹:一种是柔和而洒脱的,而另一种则是倔强而强硬的。满满一卷纸上,全部都是这两种笔迹,仿佛一个耐心的教导者在对一个年轻无畏的弟子无声讲授着什么。
西京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他知道慕湮师父的身体一直不好,隐居大漠后更是极少露面。即便是教授课业,多半也是以纸笔为主,甚少亲自握剑。然而,她对于最后的一个弟子,却是呕心沥血到这般地步。师父,您是否知道,您教出了怎样一个魔鬼啊?他草草翻阅着那一卷纸,心里诸多感慨,慕容修不做声地在他身后站这。
“等一下,”慕容修忽然开口道,“看最后一页。”
西京愕然,依言翻到最后一页,上面依旧是纵横凌乱的笔迹——然而仔细看去,这些笔迹却又比前头的新一些,仿佛是在一两年前才写上去的。而且不同于前面几爷,上面只有一种笔迹。刚硬凌厉的笔迹画满了整张纸,写下的却是与笔迹完全相反的婉约的诗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均以老。
西京猛的呆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上面潦草的笔迹,仿佛明白了什么。满纸只是重复这两句话,刚开始字迹是慎重而颤抖的,然而写到后来就渐渐失控了,纵横而凌厉,铺满了整张纸,仿佛写字的那个人陷入了某中入魔的境地,不可自拔。
“果然如此。”
慕容修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带着莫测的笑意,“果然如此。”
“什么果然如此!”
西京却霍然回身,厉喝,“你知道什么!剑圣门下素来高洁坦荡,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息怒,息怒,我对剑圣一门并无不敬之意,”慕容修收敛了笑意,忙道,“我知识验证了自己的某个猜测,对下面的计划更加有把握而已。”
西京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然而视线落到那张纸上,脸色还是沉了下去——这一瞬,他忽然想起了在桃源郡和那个同门的生死一战,想起那个年轻的沧流军人眼里的冷酷和执著,想起了白璎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他将手按在纸上,心绪纷乱。慕容修的的确是对的,这个聪明的商人在每哟看到这张纸前,就准确的猜中了答案。
如果真的要击败破军,封印魔之左手,的确只能惊动着里的长眠之人。
“别看了。”
慕容修伸过手,扯下那几张纸,“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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