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户往外看,风景明媚,春光正好,我忍不住吶喊:「美国,我回来啦!」隔壁一位穿西装打领带的美国男子正搬下行李,看了我一眼,大概觉得我疯了。不过我才不在意呢,任何事情都无法阻止我的好心情。
我扯下脖子上的丝巾,放进行李袋,又从袋中取出墨镜带上,外头太阳正烈着呢。已经出了登机门,我打了通电话,可是却没人接。母亲本来说要来接我,可是临时又和彼得协议,我不久前才知道今天是彼得要来接我,可是我电话都打了好几通都没回应,照理说他现在也该到了。
正这么想着,手机就响了,「你在哪?下飞机了没?」好久没听见他的声音,那迷人的嗓音哪,真让我开心。
「早下了,我在入境大厅,你到了吗?我没看见你。」说着,我四处张望。
「快到了,等我。」正想回声「好」,谁知道他却迅速的掛上电话了。
我站在门口,一阵风吹来,仍有些凉,我加了件外套,期待看见彼得的bmw,他最近又换了一台新车,听说是宝蓝色的休旅车,我倒还没见过,那是在我出国时买的,不知道到时候我认不认得出来。
「卡洛琳?」那声音很熟悉,可是我找不到来人,我四处找着宝蓝色、宝蓝色,可是附近根本就没有宝蓝色的车子。「我在这,卡洛琳!」这次声音更近了,我循声一望,原来他开着旧车来了。
彼得帮忙我把行李搬上车,过程中我们只是相视而笑,没说上半句话。我提着最重的行李,试着要把它搬上车,彼得刚搬完行李,忙过来接手,「让我来,你先上车吧。」
我点点头,甜甜一笑,「谢谢了。」坐进车子,我伸个懒腰,觉得有些累,时差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调回来的。
彼得也上了车,「回家吗?」他挑眉,「还是你想去别的地方?」
我慵懒地回答:「去什么地方都好,就是先别回家。」想了想,我又说:「最好是路途有些遥远的地方,让我好好补个眠……」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行,我想到了好去处,到时你就会知道了。」他转着广播,可是没一台是好听的。「听点什么吗?」最后他放弃转台,索性问我。
「你有什么?说来听听。」我凑近一看,他拿了一碟专辑,一边看一边唸给我听。
「哇,连u2都有啊。」我抢来看了一看,又放回去。「不错,我很喜欢这首歌。」我指的是木匠兄妹(carpenters)的closetoyou。
「要放来听听吗?」虽然问了,不过手却已经把cd放进去了。出来的是悦耳的歌声,我准备伴着歌声大睡一觉。
「之后再来玛丽亚凯莉、新好男孩,玛丹娜也是可以的……」我还在想要点些什么歌来听呢,彼得的cd多到一个不可思议。
「好了好了,你以为我要开到北部去啊?」他笑着断绝了我的念头,我嘟嘴,还不就是想点歌来听吗?可是想想我可能不久之后就会沉入梦乡了。
「好啦,那么你专心开车,我专心睡觉。」我拍拍他的肩头,高兴的对他说。
「你睡吧,到了叫你。」我转头望向窗外,忽然有些感慨,这里不是台湾了,虽然是我土生土长的地方,可是是心里还是小小的难掩失落,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台湾有你吗?
车子开得快,房子呀、车子,一下子就被拋在后头,要是所有想忘记的都能像这样一拋就过去了,那心情是不是会更开朗些?
彼得的手覆在我手背上,手传来一阵阵暖和,我不禁转头,正瞥见号志灯转红。「你哭了。」彼得抽张卫生纸,我正想接过,他却主动帮我擦乾眼泪,「你好好睡觉,别想东想西的,平添烦恼。」他看着红灯还没转绿,把我搂进他怀里,我眼前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反而哭得更兇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地他推开我,我知道是红灯转绿了,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埋怨。「不理你了,我睡了。」我拿起彼得的外套盖在头上,放松心情不再想其他事情。
黑暗,寧静,还有孤寂。屋外的雨下得大,我抬头凝望那模糊的脸庞,那一鞭鞭落在我身上的,不只是伤,还有心痛,痛到我无力叫喊,即便是叫喊了,也不会有人来将我从这悲伤之中拉出去,让我见见阳光、见见太阳。
「都是你!」模糊的男子对着我大声咆啸,我觉得我的耳膜都被他给震破了。「若不是为了让你出生,你母亲也不会难產而死!你活该受罪!这是你应得的报应,这都是你的报应!」说着他又大口喝下酒,青绿色的玻璃瓶里的酒摇摇晃晃,一个恍神,我也觉得自己的世界开始摇晃,我倒地不起,那男人狠力踹了我几脚,我看见地面上有着破碎的玻璃和血跡斑斑,不知道是从哪里流出来的,我就是觉得头晕目眩,那男人的话语仍在耳边縈绕,嗡嗡作响,惹得我心慌。
「你起来,快起来!别以为你装死我就信了!我可不是瞎子,快给我起来,否则我打断你的狗腿!」身体很痛,可是却不想在他面前流出任何一滴泪。
不值得,他不值得我为他流泪。在一团血泊之中,眼前逐渐昏暗。
睁开眼,只觉得眼前有些刺眼,却是夕阳直照进了车子里,驾驶座的位子上早已空了,彼得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手探上额头,才知道自己竟流了一身汗,不快擦乾可会着凉。可是有些奇怪,不太记得自己作了什么样的梦,但应该不太好受的,居然因此流了满身大汗。
听到开门声,我转头一看,是彼得回来了。「你醒啦?我刚才去接了通电话,你母亲问你怎么没直接回家。」我问他怎么回答,而他说:「我就说你有了男朋友,连家都不想回啦。」我听了马上拿车上的靠枕丢他,他也不甘示弱地扔了回来。
「真敢讲!要不我们玩到明天晚上再回家算了。」我开玩笑,随口说说。
「我是挺想的,不过你母亲肯定不会同意。」彼得凑过来,抱住我,「你刚才作了恶梦是不是?如果你愿意说,我会愿意听的。」
「我本来不记得是什么梦的,不过听你一问,有点想起来了。如果我年幼的时候没待在美国,过的就会是那样的日子,你能想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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