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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书斋>双枪老太婆的人物简介 > 第4部分(第2页)

第4部分(第2页)

许多亲戚朋友来看我们,说起自家的情况,都直摇头。二姐夫说:“有这些军阀在啊,我们老百姓就不得安宁。眼下守着这一方的罗泽洲,更坏。两兄弟都抽大烟,强迫全县人民种鸦片;一年要征几年粮,稀奇古怪的捐啊税的多如牛毛。莫说是没家没业的,就是我们这些小户人家,也实在是交不起。说别人你们不晓得,石垭场的杜海金该有耳闻吧,交不起粮款被先关后吊,现在一家人不敢落屋。”婆婆抱着宁儿,也过来插话说:“晓得你们在京城读书开销大,是该早些寄钱去,只是屋里头实在是没得钱,留下的三十多石谷子,全遭烂兵们挑走了,还说没抵够粮款。你们还不晓得哟,院子里傅三爷一家,断了粮只有去吃观音土(白泥),五口人胀死了三口,现在傅三娘睡在床上,靠九岁的幺女儿每天讨饭回来养活……”

夏林也扶着他妈妈来看我们。老人家这些日子又是呕气,又挂念儿女,眼睛都哭瞎了,一进屋就拉住我的手说:“还是你们好,读着书,走得到大地方,莫回来,我们这旮旯留不得人,留下来的都活不出来……”

外有帝国主义的侵略,内有军阀的蹂躏,这个国家这个社会,乱得不成样子。我却眼睁睁地一点办法也没有。想起玉璧在船上说的话,心中乱极了,只想早早离开这个鬼地方,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我没法走。回家的第二天,玉璧就带上我在南京买的一块呢料,说要上县城去看熊尧蓂,还要到顺庆去办点事情,原说几天就回来,现在都快一个月了不见人影。眼看快开学了,黄明也没有信来,身边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我急得不行。婆婆一个劲地安慰我,说你们在城里朋友亲戚多,就多等两天吧。我想想也是,比如说大舅家,还有二伯家,我拖着宁儿出不了门,他总该去走走看看的。另外听说任正格先生也回来了,才任了岳池县的县长。玉璧在成都读书时,任先生是高师教授兼附中的主任,很器重他,师生有两年没见面了,这两年的变化又这么大,总该好好谈谈的……好容易等到中秋的前一天,玉璧才回家了,一见面就递给我一张照片。这是他的半身像,粗眉毛,大嘴巴,蓄的拿破仑头盖过了耳朵,深色的西装里面,领带没有打正,白衬衣也还看得出皱纹。我正要笑他,他却指着照片上的字说:“你看看这个!”

照片的左边,有一行字:勇敢奋斗;右边也有一行字:再勿怯弱。下面还有一行字:是年乃余人生之大转变也。民国十四年摄于岳池。

玉璧看我还是莫名其妙的,就又把照片翻了过来,我一看,上面写着这样几行字:“革命意志从此确定,人生意义从此认清,一弃以前梦想的爱的生活、怯弱意志,以我之身献诸人类社会,不复为一个人而牺牲矣。”后面的落款处写着:“于民国十四年摄于岳池。是年乃人生之大转变时期也。”

我看看这张照片,再看看兴奋不已的丈夫,更莫名其妙了。

玉璧在屋里走来走去,很激动地对我说:“这是给你的一张纪念照片。我是要你知道我今后人生的目的。革命工作是艰苦的,也是变化莫测的,今后也许我在外面的时候很多。到那时候,你就拿出这张照片来看看,以慰悬念……”

我越听越糊涂,甚至感到一种不祥的征兆,他在南京那些最紧张的日子里都没对我说过这些话,怎么像告别辞似的?玉璧走到我面前,把我按在床边坐下,说:“我们不走了,留在家里。”

我听了非常意外:“为啥子不走了?”

他诚恳而委婉地说:“玉屏,你听我说,我们在家乡有许多事情要做。地主恶霸和军阀这样凶恶,老百姓的日子怎么过得下去?我们走了,倒可轻松自在,可是……”“可是可是,可是我们外出读书也是为了救国,大学毕业之后再回来服务桑梓也不迟,何必忙在今天?再说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就不和我商量一下?以前我什么都听你的,不拆你的信,不开你们的会,可是这件事你为什么就不听听我的意见?”

当时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走了”,这三个字他说出来倒是挺轻松,可是对我该有多沉重。刘灼山被我们起事赶走之后,我在岳池教育界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地,现在又不出去读书了,一个女人,在这乱哄哄的穷乡僻壤,能做什么?做廖家的大少娘吗?那才该叫人家笑掉大牙呢!我觉得女人也真是的,无论结婚前多嘴硬,结了婚还是得事事听男人的,就是这个命……

玉璧说不服我,也就不说了。没两天熊尧蓂坐着滑竿从城里来了,同来的还有一个骑马的中年人。这位邮政局长矮胖胖的,身穿一件青花缎的马褂,头戴一顶博士帽,一进屋见我抱着宁儿,就打着拱直喊道喜。

“拿礼信来嘛,孩子都这么大了,才来道喜。”我心里不痛快,再说玉璧一回来就往他那里跑,这不回南京的主意十有八九跟他有关系。

“这个礼信不小哟,廖大哥当官了。”熊尧蓂说着,打开了手上的委任状。我接过一看,一张是政府发的,上面写着:“兹委任廖玉璧为黎梓卫团总。”另一张是团练局的,上面写着:“委任廖玉璧为资马十二场民兵大队长。”我一看心头鬼火直冒,只是当着一位生客不好发作,顺手将委任状丢在桌上,进屋去了。

我端了两碗茶出来,熊尧蓂说:“你看我忘了介绍了,这位是刘铁大哥,玉璧的好朋友。”我听了一愣,这才仔细打量这位陌生的客人。他三十来岁,大个子,穿着青哔叽中山服,抹了油的头发梳得光光的,说话声音很响亮,眼神有些刺人,精精干干的像个军人。我想起玉璧前两天回来说起过他,说这是个像黄明一样的朋友,有能力,有学问,还说我见了也一定会佩服。

此时的刘铁正朝我点头微笑,那笑容本本朴朴的,看不出什么学问或者能力,只是玉璧既拿他和黄明相比,自然就引起了我的敬意。

我忙说:“刘大哥,你莫见外,我是生玉璧的气,难怪他不想出去读书了,原来是想回来做官哟。”

熊尧蓂笑着说:“这个官不比那些官,不简单得很呢。”

我说:“这官那官都一样,都是给军阀当走狗。”刘铁说:“大嫂,你这话就差了,我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各有各的打算。”

我说:“你们能有什么打算?‘五卅’运动闹得那么大都烟消云散了,难道你们还能把遍地的军阀地主怎么样?百无一用是书生,这是玉璧他自己说的。”

正说着,玉璧从场上回来了,刘铁说:“快来解围,不然我们下不了台。”说得大家都笑了。

中秋刚过,月色很好,吃罢饭大家在院子里赏月。刘铁又接起刚才的话头,他说:“大嫂你说的不全对。‘五卅’运动是过去了,可是全国整个革命形势在发展。你看广东成立了革命政府,由黄埔军校学生组成的革命军举行东征成功,打垮了陈炯明和滇桂军阀。重庆、万县……我们四川的工人和学生运动现在还轰轰烈烈啊。至于老廖说的话,我看也不全对,只有那些光是咬文嚼字的酸秀才才没有用。你们满肚子学问,工农满身的气力,还有的人手里有枪,还有的手里有印把子,想法子大家合在一起,还愁什么事情干不好啊?”

我说:“你们到底要想干什么?真想去改造社会?”刘铁反问说:“这个社会这样糟糕,你就不相信它终究要被我们改造?!”

我说:“不是不相信,而是地主和军阀的力量太大了。”刘铁说:“那就一个一个地来嘛。你看现在,军阀都是大地主,可是地主不一定都是军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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