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只在离开的这短短几日,凉州短暂的春光就已退去,悄然入了夏,却热度不显,一早更是气清风凉。
一道青白朝光入窗,拖至桌上,直照在桌头摆着的一封信函上。
胜雨如常在东屋伺候,忙完刚要走,看见信函,屈膝高声问:“夫人今日可是要寄信?”
舜音坐在榻边,刚用完朝食,点头说:“没事,我自己去寄。”
胜雨会意,想必夫人与军司感情日久弥坚,自有军司处理,垂首退去了。
外面时候尚早,舜音拭了拭唇,起身去桌边取了那封信函,收入袖中,出门去了主屋。
信是昨晚写的,自然还是寄去秦州给封无疾的,如今总不会费什么事了。原本因他之前贸然来信的事,还要说他几句,但事已至此,还是算了,最终也只在信中说了些寻常话语,以免他担心。
屋门开着,穆长洲应当也起了。
舜音走到门边,往屋中看,一眼看见穆长洲坐在东侧木榻上,身披袍衫,一手支膝,一手执着公文,垂首阖目,也不知是在看,还是在闭目养神。
一见到他,便又记起昨晚他在总管府中的胡言。她眼神一晃,随即想起他早已不是当初的君子,就不要指望他口出君子之言了,早该习惯。
昨晚回府走入后院时,他都还脸带笑意,只不过她看过去时,他便收敛了,到底没再说什么更出格的。
舜音回忆着在门边等了等,又去看他,没见他动,一时竟不知该不该打扰,想了想,还是提衣迈步进门。
知道他耳力极好,应该马上就会听到动静。她走了过去,还没开口,却见他霍然抬头,一把扣住她手臂,眼神冷冷如刀。
舜音愣住,下意识后退半步,但紧跟着就见他眼神缓下,似是瞬间清醒。
“还好是音娘,不是别人。”他声音略哑,像是小憩刚醒。
舜音缓口气:“穆二哥连睡着也这般防范?”
穆长洲笑了笑,没接话,低头看她手臂。
方才那一下扣住她太快,舜音此时才定心,顺着他目光垂眼去看,他五指修长,牢牢扣在她手臂上,一下松了,却又没放,反而握住,在她臂上揉了两下。
她不禁看他一眼,总觉得像是安抚。
“军司,马已备好。”昌风的声音忽然传入。
舜音立即收回手臂,转头看门口,大概是因为她在,昌风特意离门几步斜站,还抬高了声音。
穆长洲看她一眼,收回了手,放下另一只手里的公文,看向门口:“为何到现在?”
昌风抬头,瞥见他眼神竟似有不快,仿佛被打扰了似的,连忙回:“军司昨晚刚回府,又急着处置耽搁的军务,几乎没睡,方才见时候尚早,想让军司小眠片刻。”
穆长洲没说什么,点点头,起身收拢袍衫。
昌风赶紧退去了。
舜音不妨他突然站起,刚好看见他袍衫下身着中衣的身形,肩宽腿长一览无遗,悄然退开一步,目光转开,手指不自觉顺一下耳边鬓发。
“音娘来找我有事?”他忽而问。
舜音看过去,他已圆领扣系,腰带紧束,看来严严实实。方才被他那突来的举动险些弄忘了,她自袖中取出信,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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