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院的一位僧侣小心翼翼地来到她的身后。
朴玉顺双手合十,低下了头。
“是的,大师。”
“您恐怕要马上回家才行。”
僧侣的声音有些颤抖。
每天早晨她去寺院的时候,丈夫都要不停地唠叨,可是今天却没有说什么。朴玉顺感觉有些异样,却怎么也没想到丈夫会自杀。
她觉得不大对劲,摸了摸藏在里面口袋中的一张救急用的万元纸币。纸币已经皱皱巴巴了。
绪战(2)
她很着急,想到大路上打出租车,然而她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丈夫真的自杀。
不管刮风下雨,她每天都坚持不懈地往供佛塔前扔硬币,满怀虔诚地许愿,绝对不可能发生如此残忍的事情。
为了亲眼验证大慈大悲的佛祖没有对自己的虔诚置之不理,她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但是,寺院的台阶还是太陡太陡了。
她想起平时在供佛塔前许愿之后,总要坐在大雄宝殿门前柳树下的长椅上休息片刻,然后才能走下台阶。然而在这个时候,她踉踉跄跄的双腿已经踩空了台阶,失去重心,滚落下去了。
“天啊,苍天无眼,怎么会在丈夫自杀的同一天,让夫人也遭遇这样的变故?”
“啧啧啧,听说她从台阶上摔下来的时候大脑受了重伤,即便是活下来,也免不了植物人的命运。哎呀,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死了都合不上眼睛啊。自己和信用卡结下不解之缘,用信用卡割喉自杀就已经很悲惨了,老婆竟然也这么倒霉。”
没有哪个葬礼的场面会如此喧哗,如此混乱。
虽然没有谁可以自信地说自己的人生是成功的人生,但是前来哀悼死者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纳罗看着哥哥金亚晨,放心地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这些吊唁金足够我们办完丧事了,还可以支付母亲的手术费,大哥。”
“你看着办吧,大哥我无话可说。”
金亚晨满脸憔悴,空洞的眼睛里找不到一丝生机,他有气无力地回答。
大学毕业以后,他没能成功地找到工作,于是逃进了深山中的寺庙,几乎每天藏在那里做着就业的准备。如今面对着父亲的死亡,他似乎更加沮丧了。
看到在自己走过的人生旅程中,从来都没有使用过“成功”这个词语的哥哥,纳罗忍不住感到心痛。
死去的父亲平时总是为考入首尔大学的纳罗感到骄傲,但是他真正用充满爱怜的眼神注视着的人却是面对出色的弟弟垂头丧气、抬不起头来的大儿子,金亚晨。
“对不起,纳罗。”
金亚晨似乎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瓶底似的眼镜片后面的那双小眼睛落下泪来,不停地抚摸着眼镜,视线却依然盯着地面。
看着在父亲的死亡面前更加垂头丧气的哥哥,纳罗想对他说,父亲的死不是因为他。
但是,突然闯进来的五个魁梧男人使这对兄弟间的对话无法继续下去了。
“兄弟之间情谊深厚,死去的老人想必也很高兴吧?”
“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来讨债的。”
他们是高利贷公司的职员,也就是所谓的高利贷业者。
说是高利贷公司的职员,然而看他们那副德行,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黑社会。
纳罗突然想起了在电视纪实节目中看过的情景,黑社会成员为了让自己的肉体显得更加粗壮而吃狗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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