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茶杯,李景允正经了起来,声音低沉地道:“最近朝中有风声,说有几个大魏旧臣暗地结党,太子严查此事,却无任何证据,也不知你的沈大人怎么就惹了他的不满了,顾忌他也是大魏旧臣,太子就让他去永清寺祈福。”
说是祈福,其实也就是迁住,不愿再让他在东宫里留着。
苏妙连连皱眉:“殿下的疑心可真是重,大魏都灭朝多少年了,怎么还在担心这茬,别的不说,大魏皇室就没一个种留下的,旧臣就算结党,又能有什么用?”
“也不怪太子多疑。”
徐长逸道,“最近东宫的人频频出事,朝中打眼的那几个大魏旧臣又多有来往,虽然都是正常的人情往来,可太子难免不往那上头想。”
温故知沉吟片刻,轻笑:“还真是巧了,先前薛吉死于非命,后来司徒风也被流放,这两人可都是灭魏之时立了功的,齐齐遭难,应该是有什么说法。”
“莫非真有余孽作祟?”
“想知道是不是余孽作祟还不简单?”
温故知道,“朝中还有个康贞仲也是灭魏有功,要是太子当真怀疑,就让人在他身边盯着,一旦有人动作,可不就能顺藤摸瓜了?”
李景允沉默地听着,眼皮半阖。
“表哥。”
苏妙忍不住问他,“你怎么想的?”
回过神,他嗤笑:“能怎么想,他们闹起来也与我将军府无关,乐得两分清净。”
这倒是真的,先前长公主和太子夺权,双方为了争将军府的势力,没少把李景允扯进泥潭,那个时候的将军府才真是风雨飘摇,稍有不慎就要行错踏错。
现在好了,长公主顾不上将军府,太子也不会再逼着李景允成亲,他们大可以作壁上观。
苏妙松了口气,又有些担心地看向外头。
***
京华入了夏,各院各府都开始搭给主子们乘凉用的葡萄架,花月站在庭院里督工。
霜降在她身侧,轻声与她禀告:“司徒风过了三个驿站,现在就剩下一只胳膊,护送的人来传话,说要不就先停手,人死在路上他们不好交代。”
花月轻笑:“行啊,本也没想让他死在路上,就叫他去徽州过日子,等日子过顺畅了,再去看看他。”
司徒风现在已经是几近癫狂了,继续折磨也没什么意思,等他冷静下来恢复神智之后再收他的命,也算告慰皇嫂和她肚腹里孩儿的在天之灵。
幼时太傅曾教她,以德报怨,可安天下。花月觉得这纯属瞎扯,恩怨足够大的时候,什么德都难以平自己的心头之恨,为什么要踩着自己的伤口去感化一个做错事的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好了。
她最讨厌听见人说“你这样做和凶手有什么区别”,区别大了去了,一个是用心险恶伤天害理,一个是以牙还牙报仇而已,混淆二者以劝人放下屠刀的,不是菩萨,是帮凶。
“奴婢还打听到一些事。”
霜降开口道,“这回罗忠被告,似乎跟三公子有关。”
花月回神,莫名其妙地道:“本就与他有关,若不是他,我哪里会知道龙凛行贿罗忠。”
“不是。”
霜降摇头,“奴婢的意思是,这件事最开始就是三公子发现的,所以他才提前收集好了证据。”
神色微动,花月左右看了看,拉着她退回庭院的角落,低声问:“怎么回事?”
“四月初九,龙凛在栖凤楼与罗忠密谈,被人偷听,身边的护卫追出去,只看见了那人的背影,说是像李家三公子,结果当日问了栖凤楼的掌柜,说三公子并未光临。”
霜降道,“龙凛也怀疑过三公子,但是没有证据,只能不了了之。”
四月初九?花月挑眉,突然想起了韩霜身边那个丫鬟别枝。
别枝曾套过她的话,问的就是四月初九李景允去了哪里。她戒心重,说他在府上没出去,将她糊弄住了。
如此一看,那丫鬟还真不是简单的下人,竟会听龙凛的吩咐,也亏得她没说漏嘴。
四月初九那日,她被抓去栖凤楼,李景允也在,那便是栖凤楼的掌柜帮着撒了谎,龙凛和罗忠的谈话被他听了去,才有他如今的全身而退。
花月突然觉得很好奇,那座栖凤楼里除了罗忠的罪证,是不是也还藏了别的,随用随取?
“少姨娘。”
管家来了庭院,看一眼快搭好的葡萄架子,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捏着衣摆过来道,“老爷传话,让您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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