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同时并行八辆马车的大道被骆驼、马匹、货物、车队挤得水泄不通,这种境况下,无论是富可敌国还是武功盖世,都只老老实实排队,磨磨蹭蹭向前挪。
日光很高,骆驼毛好似漫天飞舞的黄色蒲公英,扫得人鼻头痒痒的,下脚的时候要万分谨慎,一不小心就会踩到湿哒哒的骆驼粪,头戴毡帽的胡人牵着骆驼,操着卷舌音的唐语叽里呱啦聊天,期间还夹杂着听不懂的外国语,林随安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觉得她的身高有些悲剧,放眼望去,四周都是连绵不绝的驼峰和高大的胡人,根本看不到前路,浓郁的香料味儿、食草动物的草腥味儿,粪便的潮臭味儿交相辉映,熏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种时候,身边这只香喷喷的纨绔真是起了大作用,仿若一个行走的大号香薰净化空气器,林随安走着走着,就不自觉贴了过去,越贴越近,花一棠小扇子摇出的小风香喷喷的,吹得林随安很是惬意,心道以后定然不吐槽花一棠爱臭美了,这身臭美的行头关键时刻还是很顶事儿的。
可渐渐的,花一棠的扇子越摇越慢,路线还越走越歪,眼看脑袋就要撞到一匹骆驼的驼峰上,林随安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揪了回来,却见花一棠梗着脖子,脑袋转到另一边,脖颈耳朵通红一片。
林随安诧异:“你脸怎么这么红?”
花一棠眸光乱飘,“我骆驼毛过敏。”
“哦。”林随安忍笑,不动声色与他拉开距离。
堂堂扬都第一纨绔,脸皮这么薄。
可她挪开了,花一棠反而凑了过来,手中扇子的位置也挪低了,原本是在他的胸口,现在放在了林随安肩下,摇动的频率也加快了,很明显是特意为林随安服务。
林随安更乐了,“等回去后,我也找木夏给我两个香囊球挂挂。”
花一棠:“这香囊球挂在身上甚是累赘,与人打斗时不方便,你若喜欢这味道,我多挂两个就行了。”
林随安哭笑不得:“难道我要把你挂在身上不成?”
“行啊。”
林随安脚步一顿,豁然抬头。
花一棠扇子停了,两只眼睛圆溜溜的瞪着前方,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喉结快速动了两下,“我、我们是搭档嘛,生死与共,不离不弃,自然要形影不离。”
林随安无奈,心道:这搭档的附加条件怎的还越来越多了?
前方的队伍行进速度渐渐变快了,西市坊门近在眼前,二人被人流卷着进入了西市,眼前豁然开朗,井字形的四条大道成功将商队分流散开,二人松了口气,沿着路标进入北曲永安街,三十七号西风当行夹在两家米行中间,与邻家相比,几乎没什么客人,门口挂着“店铺转让”的木牌,柜台内只有一名打瞌睡的伙计,看样子快倒闭了。
花一棠将当票拍在了柜台上,伙计睁开眼瞧了瞧,问道,“这是托物票,信物呢?”
花一棠立即明白了他问的是什么,递出铜钥匙,伙计从柜台下的柜子里翻一个木匣,又从木匣里翻出一张钥匙的拓图,与铜钥匙比对确认无误后,将钥匙还给花一棠,转身进了内库,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捧了一个木箱出来。
林随安双眼一亮,正是金手指中的木箱。
二人将木箱搬到靠墙处,用身体遮挡着,用钥匙打开铜锁,那卷名为“花开堪折直须折”的轴书安安稳稳躺在里面,花一棠取出轴书唰一下拉开,这是一卷以龙鳞装帧法制作的轴书,花花绿绿的页面犹如鱼鳞般翻飞而起,前面的书页有些发黄,后面的渐渐变白,页面上除了少量的字迹外,皆是一幅幅的化作,似乎是白描的人物画——
林随安正想看个仔细,岂料花一棠倏然双手一合,飞速将整卷书收了起来。
“我还没看清——”林随安话说了一半,发现花一棠的脸竟变成了青紫色,不由大惊,“莫非这书上有毒?!”
花一棠将轴书塞回箱子,低声道,“速速回别院。”
林随安这才看清楚,花一棠的脸是因为血液急速上涌才变成了这般诡异的颜色,用一句通俗的话解释,就是“红里透黑,紫中透绿”。
扬都第一纨绔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能出现这般脸色,显然是这轴书中的内容非同小可,林随安不敢怠慢,立即护着花一棠出门,可刚踏出门槛一只脚,突觉前方一道寒光袭来,林随安扯着花一棠的腰带将他甩进门,自己飞身拔刀迎出,千净绿光掠过眼瞳,劈飞了一个黑衣人。
门外不知何时出现了六名黑衣蒙面人,齐刷刷围在当铺门前,林随安眯了眯眼,她发现这些黑衣人的武器皆是二尺长三指宽的黑色横刀,除了刀刃的颜色之外,造型几乎与千净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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