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长大声地说道,然而对方却丝毫不为所动,依然挺直背脊说道:
“我认为我有必要说明我方的立场!”
他继续说道:
“浅井与朝仓、织田两家都曾交换过誓书;然而,如今由于你出兵攻打朝仓家,为了顾全大义,因此我家主君不得不背弃与你的承诺。浅井家与织田家的交情,就在奉还誓书的那一刻起,正式一刀两断。这就是我家主君所交代的话语。”
信长再一次大声地笑了起来,说道:
“不要发抖呀!土佐!我又不会杀你。你已经把他们交代的话传到了,现在你起来,回去吧!请你转告备前先生,他所顾全的义,只是井底之蛙所见的小义;他这只井底之蛙,终究没能明白我信长的心意,真是个可悲的人哪!你就这么告诉他吧!”
“那么,我确实把誓书交还给你了!”
“我再告诉你吧!下次再见面时,就是在战场上了,到时我们谁也不需对对方客气;不过,既然这次你的身份是位使者,所以我会派人护送你离开我方阵营。”
尽管土佐极力想要昂首挺胸地走出去,然而他的身躯却不听使唤地微微颤抖着。目送土佐离去之后,信长闭起双眼,两手不经意地握成拳状,轻轻地敲打着额头。
虽然他在对方面前表现得极为强硬、坚定,但是这件事却给了信长很大的打击。
(完了!)
阿市的丈夫,自己的妹夫!他真是误信了自己不该相信的人。不!这绝对不会是长政本人的意思,一定是因为长政的意见无法为浅井家的顽固分子所接受的缘故。
一旦浅井氏从背后攻打过来,那么,紧跟着浅井氏出兵之后,朝仓军一定也会立即反扑。更何况,织田、德川军对于此地的地理环境根本一无所知!
从历次的战场经验来看,在他国作战最感困难之处,莫过于对当地的地理环境一无所知了。果真如此,必定会使他们陷入混乱之中。不仅信长本身,连家康及所有将士也都将迷失于这令人分不清东西方向的山岳地带了。
难道三十七岁的信长真的就要因这一战而功亏一篑吗?让自己曝尸在越前的土地上,这岂不是太可笑了吗?我居然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
这时,布幔外突然响起一阵骚动。看来光秀已经召集所有部将来到这里了。
信长抬起头来。
(绝对不能让大家看到我的软弱!)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又浮现刚才在浅井家使者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刚毅神色。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就和刚才那名使者的一样苍白、僵硬。
死生(1)
究竟有几个人能在面对生死关头之际,仍能安然地渡过危机呢?
对信长而言,这次的危机恐怕是自田乐狭间以来,所面对的最大危机了。
在出兵之前,他就已经做过相当周详的计划;然而,如今竟然只因这一点小疏忽,就落得全盘皆输的下场!
想到这里,真叫信长欲哭无泪啊!
(长政到底还是摆脱不了人情这一关。)
他一直相信自己可爱的妹妹所嫁的丈夫,一定不会背弃与他的盟约。这就是导致他过于大意的原因。
(我不怨长政!)
像自己这么大意的人,又如何能治理天下呢?要想成为足以治理天下的人物,就必须有决定自己命运的能力。
“主公!所有部将都已集合完毕。”
光秀对信长说道。这时,信长抬起头看着部将们沉默的神情。
从左依序是柴田、佐久间、森、丹羽、佐佐等人并排坐在一起。右边坐着的,是德川家康、松永久秀……更远一点的地方,可以看到秀吉正弓着他那小小的身体,沉默地坐在那里。
所有部将都看着信长苍白而僵硬的表情,没有人敢轻易打破沉默。
“哈哈哈哈哈!”好一会儿后,信长终于笑了起来。
然而这种笑声却不再给人以往那种强而有力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他已经能客观地看清自己的立场了吧!
他对众人宣布道:
“真是很遗憾,浅井备前已经背叛我方了。”
“我一直认为备前是个很有作为的年轻人,也认为他一定能明白我的志向,所以打从一开始我就特别礼遇他。虽然有好几次觉得他不太对劲,但是却不曾对他出手。这都是我自己太过大意,才会导致今日的结果。更抱歉的是,竟然殃及各位,希望你们能原谅我所铸下的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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