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将目光转开的宁弈,霍然回首。
正在低头给自己包扎手腕的凤知微手一抖,险些将白布落地。
两人同时抬头,宁弈看向凤知微,凤知微飞快瞥一眼宁弈,两人第一眼都没看向始作俑者,都看向对方。
然后立即各自调开眼光,凤知微继续若无其事包扎,一边斜睨着赫连铮一边包扎,看那样子,似乎赫连铮就是她那流血手腕,正等着被她狠狠扎起,动弹不得。
这样的事是不适合金殿来议的,当下散了朝,天盛帝宣了赫连铮去了御书房,阁老们皇子们连同负责天盛帝诏书笔墨的凤知微也随驾。
刚坐定,宁弈便转向赫连铮,眼神里渐渐浮起笑意,冷而带刺,仿佛他刚才在殿前被赫连铮指证谋杀时的神情。
他笑道:“刚才本王想,世子真是有意思,天子指婚何等荣耀,你竟要用来娶一个侧室?当真是仗着天子宽宏,便不知进退么?”
“王爷这句话也奇怪。”
赫连铮立即反唇相讥,眼眸琥珀底色上淡紫幽光闪烁,“这是陛下的恩典,我做藩臣的,不恭敬领受,难道还要拒绝吗?”
“是吗?”
宁弈微笑,笑意浮在唇边,“过盛易折,骄极必衰,世子小心福泽过厚,损了寿算。”
“麸子吗?”
赫连铮偏着头,不太懂宁弈这句文绉绉的话,“我的马都吃最好的燕麦,强壮骄健,才能载动我三十八斤重枪,只有你们天盛的公子哥儿,弱不禁风,涂脂抹粉,你们的马只需要吃麸子长大,就够驮得动你们。”
他说得牛头不对马嘴,众人都要笑,谁知道赫连铮又昂然接道:“天盛的女人做你们这些弱男的胯下马,真是可悲!”
当朝皇子重臣们刷的红了脸,几个白发老臣捂脸低骂:“野人粗俗!玷污金殿!”
要不是碍着是在御前,便要拂袖而去。
凤知微刚刚咬牙包扎好,听见这句一个手颤,差点一不小心把打的结给扯破了。
宁弈凝神瞧了赫连铮半晌,点头道:“是,世子真是真英雄奇男子,便刚才这一句,帝京女子也必将引为奇人,趋之若鹜。”
殿上有人嗤笑出声。
“她必将以嫁我为荣。”
赫连铮傲然道。
又斜睨赫连铮一眼,宁弈突然笑了,一边笑一边点头,诚恳的道:“对,世子,你说得真是太对了,小王就在此等着你携新妇上殿谢恩的那一天,届时必将重礼为世子贺。”
他神情诚恳,语气却怎么听怎么讽刺,赫连铮并不是笨人,早已听了出来,怒目而视。
两人一冷笑一怒目,剑拔弩张,就差电光闪闪,雷鸣轰轰。
众臣面面相觑,都觉得今日楚王很有些奇怪,往日他从不会这样当面和人针锋相对,不过转念一想立即释然,毕竟赫连铮刚刚当庭指证险些害他丧命,楚王心中有怨气也是难免。
天盛帝也是抱着这想法,看宁弈神色不豫,有心转移话题,笑道:“世子,秋尚奇的外甥女,想必也是京中闺秀,这样的大家出身,你怎么说人家出身低微要立为侧室?”
有人低咳了一声,大学士姚英有点尴尬的道:“陛下,那秋尚奇,只有一个妹妹,就是当年的……”
天盛帝怔了一怔,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一暗,众人立即齐齐避开眼光——秋家大小姐当年抛弃荣华地位,不顾一切和一名男子私奔,此事轰动京华,在场的人都听说过,更有一个秘而不宣的说法,说当年秋大小姐之所以私奔,是因为宫中传出消息欲待纳她为妃。
此事想必是陛下心中一根刺,众人都聪明的选择避开。
“陛下,臣打听过那姑娘。”
赫连铮兴致勃勃的道,“她今年十五岁,尚未婚配,据说温柔和顺,十分贤惠,臣就要这样的,将来臣娶了正妃,也不会家宅不宁。”
这句话一说,凤知微心中暗骂,这混账什么时候对她这么了解?连尚未婚配都打听过了,连婚后家宅宁不宁都考虑好了,真是打得如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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