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茉说:“我就算找也不能让警察知道啊对不对?警察哥哥?还是警察叔叔?”
杨嘉北一言不发,宋茉嘭地一下关上门。
走廊上安安静静,没什么人。还不到寒假,因疫情影响,游客也不如前几年多。杨嘉北拎着装了自己羽绒服的袋子往电梯处走,脚压在地毯上,没什么声音。等待电梯时,他接了电话。
“喂?妈,今晚我不回家睡了,”杨嘉北说,“嗯,我晚上和茉莉吃过了——”
电梯到了。
杨嘉北踏进去,他仍捏着手机,简短地说:“是,我今天晚上在这里开个房间。”
“茉莉的状态不对劲,也可能是我多想,”他按了按键,从电梯的镜面中看到自己沉沉的脸,想起她不太灵活的手,“嗯,我在这儿开间房陪她。”
现在是淡季,入住的人也不多,酒店中安安静静。
安眠药的效果实在太好,宋茉一觉睡得时间长,直到听到刺耳的门铃声才爬起,睡眼惺忪地过去开门:“谁啊?”
是杨嘉北。
她穿着睡衣,松松垮垮地裹着,两件,严严实实,颇为保守。杨嘉北只看一眼,立马转过脸:“没事,时间差不多,该走了。”
宋茉打着哈欠:“几点了?”
“十点。”
“……啥?!!!”
因时间紧急,宋茉匆匆忙忙地整理衣服,雪还在下,杨嘉北开车,还给她带了四个包子,俩豆角猪肉的,俩大头菜馅儿的,一杯热腾腾豆浆,宋茉吃得很快,但只吃了一个包子喝了杯豆浆就饱了——
她这胃口,已经习惯了外面的小分量菜。
杨嘉北吃掉了她剩下的仨包子。
爷爷去世已经五周年,今天是相近的亲戚朋友一块儿吃饭。时间太久了,已经不会再有人为一个过世的人而伤心。吃饭地点是一个叔伯开的饭店,总共摆了八桌菜,宋茉还没结婚,论道理该和自己父亲后妈做一桌。但她心里有障碍,不想去打扰一家的其乐融融,就以桌子满了为借口,去了另一桌吃饭。
杨嘉北就坐她旁边。
宋茉不太能应付亲戚间的聊天,尤其是不怎么熟的,杨嘉北刚好互补,二两拨千金的,将那些话都圆过去。一顿饭吃得宋茉心里面五味杂陈,吃到炸茄盒的时候,忽然想到小时候,爷爷出去吃饭,也总是拿个塑料袋回家,里面装点炸茄盒啊花生米啊油炸小黄鱼啊……
给她当零嘴吃。
一想到这里,宋茉眼睛发酸。周遭人还在欢声笑语地讨论着近况,问候,她忍着这不合时宜的眼泪,深深低头,慢慢地咬着炸茄盒。东西已经凉了,裹在肉末和茄子外的面粉炸得焦黄坚硬,直戳戳地刮着口腔,她轻轻吸一口气,忽然感觉有人轻轻踢她的脚。
宋茉一顿,看到杨嘉北从桌下悄悄递来的纸巾。
他什么都没有对宋茉说,还在笑着听宋茉四大姑八大姨的聊天,时不时附和几句。
宋茉悄悄地用那纸擦了眼睛。
这次也不单单是这些,爷爷过世的时候,有过嘱托,要将他那两箱子书啊本子啊什么的,全都留给宋茉。
这些东西没人动,好好地留着,吃过饭,宋茉去看了眼。
她有些犹豫。
如今连家都没有,这些东西要是搬进酒店的确有些重,但这又是爷爷留给她的唯一东西……
“要不先放我家?”
杨嘉北说,“我不怎么回家住,就放我屋里。你也知道我妈的脾气,她疼你,肯定帮你帮你保管得妥妥帖帖。”
宋茉笑了:“谢谢你啊。”
宋茉今天不知道说了多少谢谢,和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不熟悉的,就这么一句最真心。下午四点钟才走,她拿了两罐啤酒,看着杨嘉北将那两箱子书一点一点地搬到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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