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丁雨莲突然兴起要给她打件毛衣的念头。过年店都关门了,也没处去买毛线。
方萤翻箱倒柜,找出几件以前穿过的旧毛衣。三件旧毛衣,拆出六个毛线团。
新毛衣要起针,丁雨莲数了一遍,加了几针,又数,又加……最后呆望着方萤,朝她伸出手。
方萤走过去,把手递进她手里,“妈,怎么了?”
“囡囡……”丁雨莲眼眶湿润,“……怎么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
方萤不说话,无所适从地站着。
“开年十四岁,都成大姑娘了……”
“妈,”方萤笑一笑,声音有点儿哑,“打毛线吧?我也想学,你教我好不好?”
方萤当然不是打毛衣的这块料,打几针漏几针,最后也懒得动了,就坐在小板凳上,挨着丁雨莲坐着,看棒针在她手里上上下下,没一会儿就围出短短的一截下摆。
太阳照进来,她脑袋枕着手臂,手臂抱着膝盖,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
夜里吃过饭,方萤提议出去走走,丁雨莲仍是不愿意。
方萤便不勉强,早早地洗漱,从柜子最里面,拖出一个上锁的铁皮盒子,开了锁,拿出自己攒钱许久买的复读机和磁带,爬上床,和丁雨莲脚挨着脚坐着,放最爱的周杰伦给她听。
她跟着哼:“……我牵着你的手走过,种麦芽糖的山坡,香浓的诱惑,你脸颊微热……”
河对岸,轰鸣的鞭炮声都快盖住了电视里春晚的声音。阮学文喝了几盅酒,有几分醉意,等撤了桌子,坐在木制的沙发椅上,就着浓茶跟蒋西池讲他喜欢的小花小草,小雀小鸟。
说到兴头上,又不免把他那宝贝的望远镜拿出来跟蒋西池炫耀,“这真是一个好东西,一分钱一分货!我带出去观鸟,连鸟身上有几根羽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把眼睛靠过去,眯起另外一只眼,忽然嚷嚷起来:“西池!西池啊!咋啥都看不清了!这望远镜是不是坏了啊?!”
蒋西池接过来,对上去瞧了一眼,不由觉得好笑,“您忘揭盖子了……”他把盖子一取,顺势举起来往河对岸看了一眼。
这动作完全无意识的。望远镜里,一道影子一闪而过。
他愣一下,缓缓地对回去,顿时一惊——
河对岸,方萤家里,朝西的卧室窗户开着。
方萤背对着窗,把丁雨莲紧紧护在怀中。
方志强满面通红,额头上青筋暴出,豁着一股拼命的气势,一手揪着方萤的头发,一手提拳,朝着她瘦弱的肩背上狠揍下去……
外面陡然一阵烟花炸开,照亮了河水。
蒋西池惊得退回一步,差点摔了手里的望远镜。
阖家团圆,火树银花。
一河之隔,人间地狱。
蒋西池把望远镜往外公怀里一塞,拔腿就往外跑。
“阿池——大过年的,你去哪儿?!”
胸腔里心脏激烈跳动,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原来是这样,果然是这样。
阮学文追了出来,在身后一声声喊他名字。
他什么也听不见,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他得去救她!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