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妙,看似青涩的女生忽然就找到了合适的位置,高昂声腔里平白生出几分威慑:“有没有人呀!”
岑矜注视着她侧容,微妙地勾了下唇。
屋内有人回话:“谁啊。”
是女人,一口方言。
“我!程立雪,村委办的——”程立雪也熟稔地用方言应答,说完长呼口气,回眸看岑矜一眼,无奈道:“他们都这样。”
岑矜颔首:“嗯。”
屋里人忙迎了出来,是位身着红衣的短发中年女人,她身壮面宽,眉眼口鼻又很小,一笑就挤压在一起,延伸出纵横沟壑,看起来不太舒服。
她笑着唤:“小程书记。”
一双眼顺势将程立雪身后的岑矜从头扫到脚。
岑矜被这样失礼的打量,却未展露不适之色,只静立着,面庞皎皎,有股子明月高悬的睥然。
女人莫名觉得来者不善,敛起一些笑:“什么事啊,进来说,吃晚茶了嘛,小程书记。”
程立雪没立刻进去,只问:“你侄子呢,在家嘛?”
女人眉梢吊高,不甚明白:“找他做什么?”
程立雪让开身,示意岑矜:“这位女士是从宜市过来的,想看看他。”
女人收声:“她谁啊。”
“资助他的人呀。”
“啊——?”
李姑姑张了张口,竭力使自己口音往普通话靠拢:“就是你啊,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位大善人呢。怎么突然就过来了,也不提前说声。”
岑矜没空闲扯寒暄,只问:“李雾呢,应该在家吧,”她垂眸,目光自手机上一掠而过:“今天周六。”
女人说:“在家,肯定在家噻,”她回头喊:“李雾!李雾?有人过来看你了!”
少顷,屋内并无动静。
女人让她们进门,跑向隔间着急揽手:“叫你出来呢,起来!别喂了啊!听不听我讲话啊。”
她的口气近乎斥责。
岑矜跟在后头,停在同一扇门前。
与此同时,灶台边的少年也搁下手中瓷碗,偏头看过来。
他眉心微皱,视线触及此处的下一秒,浓眉之下本无焦距的大眼睛,变得异常错愕起来。
岑矜静静看着他,少年的面孔与相片里的有所重叠,却也有了区别,似乎更加锐利了,又或者该说,他的面貌,已变得与那双不屈的眼睛更为相匹。
少年迅速站直了身体。岑矜以为还要跟过去一样平视他,但很快,她就在自己不受控制上移的目光中暗暗自嘲起来:
原来,在她、在他们根本不以为意的时间里,柏木从未停止过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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