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
那身影飞快抬手,擦了一下眼睛,声音闷重,“……让您见笑了。”
见什么笑。
不被逼迫,不被唠叨的大人,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啊。
“我说……”低叹一声,“你这么傻,长到大,得有多少人欺负你?”
“没,也就您了……”声音紧绷的弦一样发抖。
“疼吗?”
“不疼。”
还在逞强呢。
走近一步,伸手捏住她伶仃的腕子,往跟前一带,手指靠近她红肿的脸颊,“我问的不是这儿……”
湿漉漉的睫毛,急促地颤了一下。
“……五分钟。”
他抓着她手腕,往自己怀里一合。
五分钟,他不是她的老师,她也不是他的学生。
怀里身体紧绷,片刻,缓缓地放松下来。大衣的边被紧紧攥住,攥着的五根手指露出用力到发白的指节。呼吸急促,起伏不定,把压抑的哭声,一声一声敲入他耳中。
心上。
他手掌缓缓地,几分踌躇地按在她背上。
有些越发惶惑,有些愈加清楚。
许多念头生了又灭,起了又落。
气息渐渐平顺,被紧攥的大衣也松开了,怀里的人退后半步,瓮声瓮气向他道谢。
他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我认识一两个律师,专打离婚官司的。”
苏南摇了摇头,“用不上……”
苏静不肯离婚,要拖着早已没有的自尊、情分,跟出轨的男人死磕到底。
“需要的时候,直接联系我。”
桥下,露出淤泥的河床,翻出点土腥味儿。
她头发被风吹起来,刚刚哭过的眼里是干净明澈的,但仍有挥之不去的情绪羁连而生,望着只有忧愁,和更加深沉的忧愁。
她固执、逆来顺受、苦中作乐,又深沉孤僻的性格,总算稍得端倪。
然而……
他伸手去摸口袋里的烟,抽了一口,才觉一种按下葫芦浮起瓢的焦躁稍得缓解。
小时候家教很严,父亲陈震是传统意义上的中国父亲,最不喜他定不住地瞎闹腾。有一回,跟同学去山里露营,捉了只松鼠带回来养。那松鼠没过一周就死了。陈震罚他跪了半天——对着松鼠的尸体。
“没反对过你养宠物。去年的京巴,养了三个月,送给了你舅舅。前年的临清猫,养了一个月,现在是你妈替你照顾。这松鼠适应不适应城里生活,平常吃什么喝什么住什么,你打听过吗?这回要再养不下去,你准备丢给谁,给我?”
他葬了松鼠,之后再没往家里领过小猫小狗小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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