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惟踩着厚厚的积雪走下石阶,外面银装素裹,皑皑茫茫,有一种肃杀的美感。他停在门口欣赏了半分钟,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酒窖走去,那是一个半埋式地下室,里面装了七八箱硕果仅存的烈酒,御寒的好东西。
路过一处废墟的时候,周惟忽然听见一些轻微的响动声,像是弹簧受力的声音,“咯吱咯吱”,非常有节奏。循着声音过去,发现是一个被切了一半的游乐场,他以前路过过,但从没产生过进去玩的念头。
难道里面有幸存者?还是什么动物?周惟有些好奇,从裤袋里掏出超时空机甲贴在胸口,小心翼翼推开了破烂的铁栅门。
旋转飞船、儿童飞碟、宇宙探险通道……残破的游乐设施里空无一人,除了冷却的岩浆,就是厚厚的积雪。周惟绕过一大块火山石,发现一个孤兀的人影出现在电动木马转盘上——格里佛已经变回了人形,穿着单薄的黑t恤、黑长裤,戴着风帽,双手插在裤兜里,骑在一个土黄色的小木马上,机械地摇晃着。小小的木马被他压在屁股底下,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可怜的呻|吟声。
他身材极高,肩宽腿长,骑在那么小一个儿童玩具上,活像是哈士奇日了吉娃娃。周惟哭笑不得,但见他伤势恢复得不错,都能变人了,很是松了口气,踩着雪过去,叫他:“格里佛?”
格里佛身形顿了一下,缓慢地转过头来,半天才像是认出了他,挑眉道:“哦,是你。”
看到他的正脸,周惟吓了一跳,不过二十几个标准日,他看上去瘦了足有四分之一,脸颊凹陷,眉骨突出,一向精心梳理的黑色卷发凌乱地披在脸颊两侧,从风帽里露出来的部分竟夹杂了丝丝灰色。
“卧槽,你这是怎么了?”
周惟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活力十足的自由猎手,他这些天是在练什么神功,走火入魔了吗?
“没怎么,就是有点颓废,你懂的。”
格里佛眼神落寞而阴沉,也不多做解释,捋了捋头发,问,“你还好吗?珀西怎么样?”
“我很好,他还在休养,暂时还不能飞太远。”
周惟说,“你怎么弄成这样了?太惨了吧?没有找到东西吃吗?”
指了指杂货店的方向,“那边,我留了很多罐头在最显眼的货架上,你没看见吗?”
“看见了,只是我没什么胃口。”
格里佛有点恹恹的,骑在木马上继续摇晃。
周惟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厄玛是他的注定之人,他的男朋友,据珀西说,还是他的初恋。被初恋男朋友这样欺骗、迫害,换成一般人怕早就疯了,他还能好好坐在这骑木马……呃,不对,这不会就是要疯的表现吧?
麦考大帝有个傻儿子就够倒霉了,再来个疯儿子,那简直人间悲剧。
“嘿,你还好吗?”
周惟跳上转盘,扶着木马让它停下来,认真看格里佛的眼睛,“格里佛你看着我,别再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了好吗?搬回来和我们一起住吧,三个人待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格里佛佝偻着腰骑在木马上,避开周惟的眼神,道:“你会照顾好珀西的,我知道,他也会保护好你。我只是……只有有些事情需要想清楚,想一个人静一静。”
“已经二十多天了,我想你该想的都已经想够了,不是吗?”
周惟并不是个多事的人,但格里佛的事对他来说就和自己的事一样,如果说这世上他还有一个朋友,那应该就是格里佛了。
当然,珀西不算,他是萌宠。
“珀西跟我谈过了,关于你们的一切。”
周惟决定开诚布公地跟他谈谈,“我知道厄玛对你来说非比寻常,他的背叛让你非常痛苦。但爱情不是全部,格里佛,世界这么大,人的一生这么长,总不能指着一个人活着吧?就算真要指着一个人活,你也要考虑值不值得的问题是不是?你觉得厄玛值得吗?”
听到那个让人锥心刺骨的名字,格里佛的眼神浮上阴戾的光,英挺的眉毛慢慢皱起:“我不想谈这个,周惟。”
“你看我像是没事喜欢聊天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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