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本就狭窄,接近关口,两峰收束,虽说是官道,却仅宽丈余。道路右侧是一条狭长的深沟,关墙下设了水闸拦腰截住。即使没有水闸,涧底奇石突兀,水色幽碧,也不知有多深,恐怕没人敢潜水偷关。抬起头,断崖峭壁,直入云霄,峰峦倚天似剑。如此险要之地,真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不禁忖度:"此处不可强攻,当奇计智取……"
忽听他道:"好像真的关门了呢。咱们恐怕要在关楼下露宿一宿了。"
打个激灵,差一点头涔涔而泪潸潸。
眺望一眼,停住脚步:"确实关门了。别往前走了,就在这儿歇着吧。"左侧崖壁一棵歪脖子大树横在头顶,恰好搭了个天然帐篷。再往前却只剩下一溜木桩子。心知是夏人守军为方便监视,把路边树木都砍光了。
"前边怎么没有树了?"子归问。
子释道:"还记得西戎兵"拔城清野"的招数么?一个意思。"解下包袱,"是不能往前走了。天色昏暗,墙头守兵只怕懒得多问就会放箭。明儿再说吧。"把先头换下的湿衣裳抖开晾在树枝上。
那边子归已经掏出装干粮的油纸包。子周拿着水囊从坡势较缓的地方爬到沟底去取水。
子释嚷一句:"小心点儿!"
男孩儿满不在乎回应大哥:"放心吧——"
长生静静坐在一旁,看兄妹三个忙乎。
"也许……没有我,他们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又欣慰又心酸。
夜里,山涛阵阵,凉风习习。四人缩在树后背风处,晾干的衣裳扯下来盖在身上。
两个孩子练完功,又缠着大哥讲了一段神仙斗法的故事,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子释在长生身边躺下:"今年入夏以来,差不多都在山里走,就没觉得热过……"
长生把他搂到怀里。普普通通一句话,勾起无尽愁思。
西行入蜀,辗转千里,谁知竟走了年余。
逝者如斯,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往事一幕幕浮上来,件件桩桩到最后,不过是李子释遇到了顾长生,顾长生碰见了李子释。
当时只道是寻常。
轻轻握住他手腕,指尖在神门、内关、合谷几处穴位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仿佛十分随意,然而暗含节奏,一股暖流顺着脉门向四肢百骸缓缓扩散。
子释浑身都松懈下来,软绵绵的趴在长生胸膛。脑子也变得迟钝,一个念头转悠半天才冒出尖儿:"就凭这认穴取穴的功夫,也知道他师傅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说起来,这家伙还真是实力雄厚又有背景……"
"子释。"
"嗯……"
"我给你按过的穴位,都记得吧?"
"……"太舒服,懒得答话。
"你这么聪明,肯定记得的……没事的时候,自己常常揉一揉,安神养气,健体强身。"
这一个心想:我干什么要自己揉?你给我揉不就好了?隐约觉得不对,然而被他揉得半点力气也没剩下,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意识控制不住的往下沉。
恍恍惚惚听见他说:"我有点事要办。办完了,就去西京找你。你乖乖在西京等着我,一定不要乱跑,知道不……"
顿时着了急:他到底什么意思?有什么话不能明明白白讲清楚?喂!你给我老实交代……可是实在太困了,困得昏天黑地一片混沌,于是在心里对自己说:"做梦呢……没关系,不过是做梦……"
早上。
子释从梦中惊醒,猛然坐起。起得太急,眼前漆黑一片。
"大哥,怎么了?"是子归关切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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