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江内腹横穿一弘江水,西面临海,每年到了秋冬季节,日夜温差总是很大,从江面和海面吹袭来的凉风横渡在街道上,荡平了林业带枝头仅剩的一两片惨枝败叶。
市政大楼外围的灯光静谧,又深沉,光晕投落在地上像是撒了一片片净水,被几十双光洁冷硬的皮鞋依次踩过。
楚行云刚走出市政大楼,就被迎面而来的夜风灌了一脖子,刚才在会议室里觉得闷,解开了两颗纽扣,现在出了楼又立马系上了。
没想到这场会议竟然能拖到晚上,他抬手看了看腕表,都快十点了。
“今儿晚上还有饭局吗?”
随着一群官服有序走出大门,他低声问陈智扬。
陈智扬扭头看了一眼被几个检察官围住的陈厅长,趴在他耳朵上说:“我看够呛。”
“我他妈是真乏了,倒地上都能睡着,你想想办法。”
“我也觉摸着你不去比较好,你看纪临川,这小子憋着坏劲儿打算一会儿灌死你。”
“你也看出来了?”
“我能看不出来?”
楚行云推他一把:“那你还不去帮我请假?”
开了一天的会,开的他神经都迟缓了,站在市政大楼门前,鬼使神差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了。
一口酸呛的浓烟顺着鼻根直冲天灵盖,呛得他立马就清醒了。
陈智扬拨开人群冲出重围,站在陈厅长身边,跟他咬了一会儿耳朵,末了抬手指了指站在人群外的楚行云,却见楚行云一手揣兜,懒懒散散的站在街边抽烟。陈智扬眼角一抽,立即没词儿了。
好在新上任的陈厅长胸襟大度,没计较小辈儿不严谨的礼数,主动朝他走了过去。
街道斜对面的一杆路灯下,停着一辆SUV,贺丞倚在车头上,穿着一身蓝黑色西装,外套了一件黑色风衣,双手揣在风衣口袋,看着站在公路另一端的楚行云。
他看到楚行云和陈智扬在市政大楼门口勾勾搭搭拉拉扯扯的说了几句话,然后走开几步,站在街边抽烟。
没一会儿,陈厅长从人群中拨冗而出走到他面前,他把半根烟捏碎了扔进路边垃圾桶,握住陈厅长的手,笑的官方又端正。寒暄了一会儿后,他目送陈厅长钻进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且人群都散去了,才沿着人行道慢悠悠的往前走。
本来做好了陪酒的准备,所以他没开队里的车,现在只能打车回去。楚行云边往前走,边用眼睛搜罗街道上的出租车,出租车没看到,倒是不经意间瞥见了马路对面的一个大帅哥。
他眼睛一亮,定睛看了看,确定那个站在车前的男人是贺丞,于是一路小跑横穿马路,朝他跑过去。
“呦,你怎么在这儿?”
楚行云拍了一下车头前盖,笑的风流倜傥:“等我?”
贺丞还是头一次见他穿警服,平日里此人总是过得粗糙又随意,很少好好拾掇自己,从没像今天这样打扮的精神挺拔。
本来因为等待时间过长,胸口结了一团郁气,但是看在他今天这么帅的份上,贺丞就在心里原谅了他。不过一码归一码,他还没忘了楚行云忘了他生日这茬,所以冷着脸说:“嗯,两个半小时。”
然而楚行云关注点清奇,没有体谅他的久等,反而看了看手表说:“那你七点多就回来了?回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正好帮我把车取出来,现在修车厂又下班了。”
他那辆开了不到一个星期就被郑西河撞碎的新车被拖到修车厂大修,修了将近两个月才修好,因为车险登记的是贺丞的名字,维修花费过大,得要贺丞本人去签字接车。但是贺丞出了一个星期的差,这件事一直耽搁着,车一直放在修车厂没人取。
话一出口,楚行云就有点肝颤,因为贺丞的脸更不好看了,脸色阴的能滴出水,脑门上几乎刻着‘我不高兴’四个大字。
贺丞唇角抽动几番,冷笑:“我七点钟下飞机,肖树说你七点半结束会议,谁知道你们那个长尾巴会开起来没完没了,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出来。”
楚行云皱着眉,有点纳闷:“你管我什么时候出来干什么?”
贺丞一默,深吸一口气,冷笑道:“是啊,我管你什么时候出来干什么?我又不着急见你,七天没看到你的那个人又他妈的不是我。”
楚行云愣了一下,然后眉毛一挑,笑:“看给我们小少爷气的,都说脏话了。”
贺丞狠狠瞪他一眼,转身拉开车门:“你自己回去吧!”
楚行云没皮没脸的追上车,坐在副驾驶拉上安全带:“别介呀,不是想见我吗?带回去好好看。”
贺丞瞥他一眼,口是心非:“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你。”
楚行云瞅他一眼,解开安全带作势要开门:“那我走了,今天晚上回单位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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