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在那里,在海雨天风的深处,路明非恍然中似乎又重新看到了那个被包裹在苍青色卵里、白白的、小小的、蜷缩起来的孩子。
那不是小魔鬼,小魔鬼是个纯爷们。
她绰约而立,雨没能掀乱她的发丝,她于是便把长发在脑后束起,以一根翡翠色的簪子束起。
居然是个静好的少女,有中国人的面孔,大概只有夏弥才能和她比一比美貌。
那个女孩有一双淡金色的眸子,眸子的深处映着不知来自哪里的火光,像一层淡淡的流霞在瞳影中飞过。
路明非忽然觉得她的眼睛有着太浓重的、哀伤的美。
却又坚定如山峦。
让他有那么几个瞬间觉得自己是在照镜子,因为他有时候也会从自己的眼睛里看到那种坚定。
女孩露出纹满了古老图腾的手臂,那些图腾如同一株茂盛的藤蔓围绕着她纤细的手臂生长,并不惊悚也不丑陋,反而有凌乱而妖娆的美。
她在很远的地方伫立,在细密的雨幕中忽然转头看向路明,那双眼睛炽烈如火焰,绽放出煌煌的金光。
女孩的眉眼锐利如刀锋,静静地凝视着路明非的眼睛。
面若寒霜,好像永远也不会笑,精致得就是个瓷娃娃。
黑色与金色的眸子在雨中对视,他们互相凝望,女孩忽然就笑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舒展,居然柔和如柳叶。
那对眸子里灼目的金色也缓缓地褪去了。
这时候她看上去才真的像个女孩。
那么柔弱,纤纤细细、白白净净,让人想起古书中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路明非忽而心想大概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样的词,就是古人见到这样的女孩而后编造出来的吧。
“又是一百年过去了,可我们依旧还是仇敌吗?”女孩轻声说,她歪了歪头,看向路明非的眼神像是在看某个亲密的故人。
一时间路明非不知道眼前的人是敌是友了。
“我叫珏,可有个人在很久以前给了我新的名字,现在你可以称我为虞。”女孩说,她这么说话的时候,世界的尽头好像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叫我……虞姬。”
那声音越来越近,血腥的味道也越来越近,雨点逐渐变得密密麻麻如狂流坠落。
路明非愣住了,暴雨中好像有无数的人影在他的身边穿梭,鲜血被挥洒,利刃刺入人体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某个古老的战场穿越漫长的岁月,来到路明非的身边。
“哥哥,你明白发生了什么吗。”在这狂流的雨幕中,路鸣泽打着黑色的伞出现在路明非的身后。
沉重的水滴就沿着伞的骨架落下,流成小小的水瀑。
“很多人和你一样从某个该死的命运尽头回来,很多人都在想要改变所谓的宿命。”路鸣泽的声音轻而悲哀,像是在参加某场葬礼,“你曾失败了,可诺顿成功了。”
路明非不知道如何作答。
“命运居然真的出现了巨大的岔路,时光的水要流向我们不知道的方向啦!这样很好,这样便向我们展现了真理,那个真理是,即便命运也并非牢不可破!”路鸣泽把手搭在路明非的肩膀,温暖有力,不像是弟弟,倒像是兄长。
老唐的死让路明非低落了很长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康斯坦丁。
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
“许久之后,我们终于能醒来站在阳光中啦。”那个如荆棘般锋利的漂亮女孩穿越暴雨来到路明非的面前,她似乎无法见到路鸣泽,眉眼都展开,张开纤细的双臂,袅袅婷婷,纤细温软,
“我们和解吧,人与龙的和解。”她说。
然后狠狠地拥抱男孩,像是要把路明非融入她的身体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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