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唯的声音轻而镇定,“这身血衣是我的。”
“袁文光此人,是我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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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一清早,我去集市采买用度,回来后,在驿馆附近发现妹妹落下的帷帽,猜她可能是撞见了袁文光。”
“我循着踪迹追去,大概在五里地外,发现袁文光对妹妹不轨。我功夫虽弱,遇到这样的事,定是要与那腌臜下流之辈拼命的。好在袁文光醉酒虚脱,没打过我,被我一刀刺入腹中。”
大堂里阒然无声。
章禄之没想到,自己审袁文光的案子,竟审出这样一个结果。
青唯猜得不错,玄鹰司意在沛公,并不真正关心这桩命案。
但他脾气急躁,遇事不知循序渐进,不防被人带入沟渠中,一时之间翻身不能。
事已至此,章禄之不得不回头再次向卫玦请示。卫玦的目光凝结在青唯身上,变幻莫测。
须臾,他从堂案后绕出,在青唯跟前站定。
“袁文光是你杀的?”
“是。”
“你这一路与崔芝芸形影不离,八月十一早上,为何要撇下她去集市?”
“民女与妹妹有求于高家,远道而来,自当备礼前往。”
“城南驿馆附近有两个集市,本官已遣人查了,八月十一当日,集市上的摊主俱没有见过一个穿黑斗篷的女子。”
“叔父获罪,崔宅被抄,民女与妹妹一路坎坷上京,身边钱财所剩无几,集市上的吆喝的价钱太贵,民女什么也买不起。这也是民女能提前返回驿馆的原因。”
“你发现你妹妹出事,为何没有向驿丞打听她的去向?”
“民女患有面疾,不擅与人打交道,此其一;其二,民女捡到妹妹落下的绢帕,确定妹妹遇险,已在驿馆半里地外。”
“为何不折返驿馆借马寻人?”
“走马观花,如何在杂草丛生的荒郊里辨别踪迹?不如徒步。”
“你称那身血衣是你的,你当日分明穿着斗篷,为何你的斗篷上没有血迹?”
“斗篷碍手,我与袁文光挣斗时,将它解在一旁。斗篷上应该也有血迹,只是经一夜雨水冲刷,血迹近无,大人若怀疑,自可以取走查验。”
青唯道,“还有我行凶的匕首,我把它与血衣一起沉塘了,大人找到了血衣,想必也找到了匕首,那匕首削铁如泥,我虽一介女子,用它刺伤袁文光,不难。大人还有什么疑虑吗?”
没有,回答得很好。
滴水不漏。
卫玦看向左右,章禄之会意,一抬手,将听审的厮役、堂中的证人,以及京兆府的官员差役全部请了出去。
公堂之中,除了崔芝芸与青唯,只余下玄鹰司的人。
卫玦一双鹰目里冷光烁然,他慢声开口:“八月十一晨,京城发生了一桩大案,你可听闻?”
“如果大人指的是劫狱的案子,听说了。”
她们进京当日,武德司在城门口严设禁障,抓捕劫犯;回到高府,罗氏也曾提起,说髙郁苍被刑部的一桩劫案绊住了。
“劫狱早有预谋,闯入暗牢的都是死士,他们以命相搏,劫出要犯。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后来来了个接应囚犯的劫匪,此人黑衣黑袍,面对十数官兵拦路,硬生生撕出一条生路。”
“玄鹰司随后接到圣命,出城缉拿这名劫匪与囚犯,我们一路追到京郊山野,却找到了你和崔芝芸,你说,这是不是巧合?”
“……自然是巧合。”
“我不信巧合。”
卫玦道,“城南临郊的暗牢由巡检司与刑部共同看守,巡检司的兵卒虽是一帮饭桶,其中精锐功夫不弱,这劫匪纵然本事过人,想要在巡检司的围裹中突围,势必会留下痕迹。既然有迹可循,不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那日,玄鹰司追到山野,线索全断,只找到了两个山间避雨的女子,你说这是为什么?”
卫玦问完,不等青唯回答,径自便道:“两种解释。”
“要么,囚犯就在她们之中,不过这不可能,囚犯是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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