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祁旭大婚时,老师也这样偷跑出来躲懒吗?”
祁宥突然问道。
崔锦之笑了笑,“自然不能了,看似是景王大婚,实则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勾心斗角罢了。”
她无奈地叹息一声:“他倒是红烛高照,美人在怀,可怜了臣,还得打起精神和那一群老狐狸周旋。”
少年微不可察地轻笑一声。
崔锦之倒是有些好奇地看向他。
其实这些年来,她和祁宥都尽量默契地不提起前世之事。
一则是,他们二人都非依赖前世的经历行事,自己的行为改变,焉知别人的选择会不会跟着改变呢?
二则是,前世他们俩属实没什么好下场,都不愿揭开对方的伤疤,去窥探血淋淋的过往。
“老师,想不想知道那个时候的我,在干嘛?”
他主动提起,用一种极其轻松的口吻说道:“那个时候……祁旭早在几年前就成了储君,而我身上的毒,已时不时的开始发作了。”
“所幸没人在乎我,特别是我的好父皇,把我丢到了西南的军营,就什么都没管了。”
崔锦之想起来了,那个时候令和帝将四皇子调派去荒芜的西南之地,表面是让他历练,实则是根本不想看到他。
除去每年回京述职,甚至连令和帝驾崩,景王登基,崔锦之都没有见过祁宥一面。
但也正因如此,祁宥才避免了储君时期血雨腥风的夺嫡之争,更让祁旭看到他这个弟弟的与世无争,在祁旭登基后,封了他一个闲散王爷,自此更是鲜少回京了。
丞相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缓缓道:“说起来,除了殿下偶尔回京,在宫中与臣见过外,臣还在一个地方见过殿下。”
祁宥脚步略顿,他认真地看向崔锦之,乖巧地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臣前世下狱抄家,便是殿下亲自带人来的。”
祁宥微微瞪大了瞳孔,从模糊不清的记忆中拼命搜寻起来,终于想起了丞相被押解出府时,隔着人群投来的遥遥一目。
他心下慌乱起来,无措地想要开口解释,可对上崔锦之那双沉着冷静的双眼,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夜风凛冽,拂动她耳旁几缕碎发,显得温柔极了。
祁宥知道,她想说,她根本不在乎这些过往,不在乎前世的种种事迹有没有祁宥的手笔。
所以他……是不是也能放下满心憎恨,同她一起并肩而行呢?
祁宥无措地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卑劣极了。
崔锦之还不知道,前世在西南的军营中,他结识了被穆临赶过来的穆傅容,西南的那只铁骑,成了他直捣京城,手刃新君的一把尖刀。
他虽然远在荒蛮之地,却秘密操控着一切,令和帝的崩逝,甚至是……她同祁旭的离心,都少不了他的人在其中搅弄。
喉间一片酸涩,少年身形未动,清冷的月光倾泻下来,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更添一分落寞。
无数理由就这样囫囵在唇舌间,只要他开口就能轻易掩饰过去,可崔锦之温柔如水的眼眸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瞧着他,像一缕藤蔓缓慢地布满他的心脏,紧紧地桎梏着他,让他说不出一句谎话。
少年声音沙哑:“若是,若是前世,祁旭对你的怀疑,是有人挑唆才致生变的呢?”
他低下头,不敢去看崔锦之的目光,她这般聪颖,应该猜到了吧?
她会怎么想?是失望?还是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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