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至此,赵官家自然是从善如流,当即就表示了赞同,然后便扔下此事,直接带着南阳公认的‘官家五月新欢’陈尚书去看火药实验……相比较于想想就一头雾水的冶炼、钢管之类的东西,黑火药配方最优化绝对是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科技创新。
尽量去杂质,尽量调整配比,然后一个个裹在粗布里面弄严实了,就塞进土堆里试呗!
然而,就在火药坊外的野地里今日份的闷雷声刚刚结束,硝烟尚在弥漫之时,之前消失了片刻的杨沂中却忽然出现,并引着两个年轻的枢密院编修来到官家身前,而两个枢密院参赞军务的年轻人,一个唤做万俟卨,一个唤做胡闳休,居然都是官家‘钦点’的人物。
“辛什么宗?”可能之前耳朵被震的有点聋,赵官家回身听汇报时不免有些发怔。
“辛企宗。”一脸正气,年轻有为的万俟卨朝着一身红袍的官家拱手相对,顺便提高了音量。“好教官家知道,此人在辛氏兄弟中排行第二,仅次于大辛防御……”
“是二辛啊。”赵玖当即恍然,继而拢手冷笑。“他从洋州(今汉中东部)来南阳了,还带着五六千西军?这是从关西绕了上千里路逃回来了?”
“是。”万俟卨赶紧再对。“枢密院宇文相公总揽关西事宜,特意遣臣来问官家,该如何处置?”
赵玖沉默了片刻,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惩处此人……因为,若按照时间推算,此人从关西撤退的时候,应该还没接到他赵官家不许后退的命令;而若按照方位来算,一个荒诞的事实是,此人从关中经过汉中再来到南阳,逃了上千里,却还是全程都在他赵官家‘身前’而非身后。
所以,无论如何,此人都算不上逃兵的,也没什么法度治他。
“编入御营中军吧。”赵官家思索再三,只能如此处置了。“然后下旨给兴元府(今汉中核心地区),锁住散关,不许关中将领擅自往川蜀为祸,更不许无军令擅自往行在过来。”
“喏……”万俟卨拱手相对,却依旧未走。
“还有什么?”赵玖继续笑问道。
万俟卨犹豫了一下,然后主动后退半步,将机会让给了自己的同班胡闳休。
而胡闳休也赶紧拱手汇报:“回官家的话,还有河东制置使王燮,此人也在完颜娄室攻略关中时也经大散关逃入汉中……实际上,据臣所知,二辛统制便是因为在汉中为此人欺凌,立足不能,方才至此。至于王燮,他虽然未曾来到南阳,却发奏疏到枢密院,说是请官家巡幸川蜀,立陪都于成都府,或者兴元府。”
赵官家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开相对:“他怎么不请朕去遵义?”
胡闳休无言以对。
“罢了他的河东经略安抚使……”赵玖气急败坏之余,到底是知道什么叫鞭长莫及,所以只能恨恨相对。“然后出知凤翔府,速速回去整理关中!”
“喏!”胡闳休赶紧答应,便要离去。
而就在此时,万俟卨忽然再度俯首,向官家汇报了一件事:
“官家,还有一事,统制辛永宗,也就是小辛统制,刚刚上书枢密院,建言清剿洞庭湖,他说洞庭湖有一人唤做钟相,此人势力广大,却又妖言惑众,诚然图谋不轨……”
“说的好像朕不知道钟相底细一般。”赵玖脱口而对,却又似笑非笑看向了万俟卨与有些惊慌的胡闳休。“不过万卿以为小辛统制此番举止是何意?真的是以为朕和枢密院的相公们都不知道钟相是谁吗?”
“官家。”年轻的万俟卨小心相对。“臣以为这是小辛统制早与二辛统制有私下联络,事先知道了二辛统制要到,又因为跟随官家日久,猜到了官家的脾气,怕二辛统制会因此获罪,所以求枢密院的熟人出的主意,乃是希望御营中军再动起来,他二哥也好趁势戴罪立功、将功赎罪……”
“哦。”赵玖恍然再笑,却丝毫不理会什么枢密院熟人,而是继续相询。“那万卿以为现在该去讨伐钟相吗?”
万俟卨听到此处,心下忐忑,却还是大胆赌了一把:“臣以为钟相此人确实是于前一年起过异心,但大宋受命于天,而官家先于淮上大破金兀术,又安定天下于南阳,可谓力挽狂澜于不倒,中兴之姿已现,如些许错判了形势的宵小,实际上已经丧胆,官家若能下诏安抚,彼辈必然心悦诚服,不敢为乱。”
赵玖点了点头,复又微笑看向了面色煞白的胡闳休:“胡卿以为如何?”
“臣受辛统制累年恩德,所以才替他出谋划策,而讨伐钟相正是臣之前本想建言之事。”胡闳休狼狈不堪,只能拱手俯身相对。“官家,臣绝非有意欺瞒官家,更非内外勾结,泄露军情。”
赵玖不置可否,只是继续笑问:“如此说来,胡卿是以为此时正该征伐钟相了?”
“是。”胡闳休抬起头来严肃以对。“官家,钟相盘踞洞庭湖,根基深厚、颇得民心,却又妖言惑众、自称大圣,还使人传播他当为楚王的揭帖,反意昭然,而洞庭湖为荆湖两路腹心所在,一旦为祸,后果不堪设想……”
赵玖连连点头,却又抢在刚要说话的兵部尚书陈规开口前看向了万俟卨:“万卿,就拿你之前对朕说的话去给汪相公说吧,那便是朕的意思。”
一旁陈规和身前胡闳休齐齐一怔,然后表情不一且不提,听到这话的万俟卨却是强行按下惊喜之意,俯首称是。
就这样,枢密院二人既去,赵官家复又与陈规查看了火药包的残痕,依旧按例指定了一处效果最好的爆燃点,赏赐了负责此处的硝匠,记下配方比例与混合方法,便又一起同车转回南阳城中,去看城防的加固。
然而,今日不知道为何,总有不速之客。
赵官家方才与陈尚书,以及负责督工的阎少尹一起转了半面城墙不到,便又有人前来谒见,而此人也远非之前两个小编修能够相提并论,却正是官家第一心腹近臣、御史中丞张浚张德远。
“官家,臣闻得成都路转运判官赵开上书言事,言茶马榷法五弊端,尽更茶马之法?”相对于那两个人,宫殿之外,张浚说起话来就未免轻松随意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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